米加爾之墜 第十七章 惡魔(上)
這還是周言鋒第一次瞧見艾莉亞張開雙翅的模樣，金髮、羽翼，就如同印象中的天使。在寂靜的黑夜下，美麗得令人暫時忘掉任何事，只注意著前方的豔世女孩，但他現在可沒空觀賞。
艾莉亞竟能在如此短暫的時間過來，周言鋒驚嘆之餘，怔了一下才被她的叫喚聲喚醒。
「言鋒！」在落地的同時，艾莉亞急切地叫了一聲。
「沒時間了！得快點把這個結界弄掉！」
看見周言鋒正把手切入一個透明半圓球體，被手切入的地方正因皺褶扭曲造成景象摺疊，也正不斷冒出淡藍色火光，然而他卻很吃力的樣子，額頭上冒出了幾滴汗珠，像是隨時都會撐不住。艾莉亞立即會意，綻放銀白色柔光的羽翼輕輕一振，從不遠處飄飛過來。
一見到目前的形勢，不用任何解釋，艾莉亞便明白了周言鋒正以他那股力量與結界抗衡著，想破壞掉結界，才能見到裡頭的施術者。這麼快速的理解能力，想必也是擁有良好資質加上後天努力學習的成果，儘管她的實力還不如許多人，卻早已遠超越同齡的天使。
在高速飛來的途中，艾莉亞也驚見那籠罩在校樓上空的不詳紅光，她沒想到施術者下一次的行動這麼快速，也所幸周言鋒立刻察覺到，並呼喚她來，能在事情更加惡化之前阻止施術者。
艾莉亞二話不說，將雙手放到了周言鋒切入結界的右手，同時一道強烈的白光乍出，那是一股不同於先前施以除意術的光芒，讓人能感覺到是不同於消除記憶那般弱小的力量。在加疊到了他手上後，結界與周言鋒相持不下的情況馬上產生了變化，兩人的力量大幅壓過結界，就這麼勢如破竹的順勢切下，也在下一瞬間，結界如同被打破的鏡子，在空氣中裂出了一條條裂縫，摺皺著眼前景象，接著一塊塊崩裂消散，透明的碎片彷彿在進行最後的掙扎而發光，最後消失無蹤。
結界消失後，兩人心中同時微微一驚。他們都知道周言鋒體內的力量可說是魔力的絕緣體，不管施以什麼樣的術都會被立即彈開，但方才兩股力量卻是完美地結合在一起，以密不可分的形勢將融合的力量破壞掉結界。
對於魔法還算有很深學問的艾莉亞，對此情況更是震驚。兩股力量要結合，必須得擁有相似的性質，其次是兩位施術者心意相符，非常了解彼此能接納對方的力量後，才能將魔力融合並施以更高階、複雜的術法，力量相對地也會隨著兩人的默契程度提升。但是自己與周言鋒可說是第一次力量結合，竟有如此良好的狀態，這可是要兩人時常相處下來，了解彼此並反覆練習才能有的結合程度，剛剛那一瞬卻是力量毫不考慮，就重疊融合到密不可分、不分你我的境界，令艾莉亞非常吃驚。
而對魔法沒什麼見解的周言鋒，當然不知道剛才是多麼讓人驚訝。他只知道平時排斥著魔力的力量，這時毫不反抗的疊上了艾莉亞的天使之力，將結界破壞。他還以為是艾莉亞的力量遠大於自己，才能這麼輕易的破除結界，但實情是兩股力量結合產生出更強大的力量，將結界破除。
這異常的景象當然還是被歸於周言鋒體內的怪異力量，又是一個難解不尋常的問題。
目前還是救人要緊，沒空理會自己力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總之結果是好的。周言鋒叫了叫還愣在一旁的艾莉亞一聲，便往裡頭走去，急切的想盡快把鄭雅如救出。
在跨過了幾塊崩塌倒在地上的石塊後，周言鋒終於看到了施術者的真面目。在月光的照射下，那是一位留著深褐色頭髮，穿西裝打領帶的高挑男子。
男子及眼的劉海之下，是張蒼白到不正常的肌膚，因為陰影而看不出反射月光鏡片下的眼神，卻能見到男子咧開嘴笑著，宛如高掛在天上的彎月，嘲笑周言鋒為時已晚。
正如周言鋒心中所猜測，那位穿著西裝、身高挺拔的男子就是數學老師葉仕德，雖然外表的樣子有些變化，但的確是同一人沒錯。
葉仕德的右手正抓握著一位女孩的脖子。女孩因昏迷而軟下身子，神情痛苦難耐，只能任由他用力握住她纖細的脖子，修長的身軀被強而有力的手舉至空中，這動作卻像是毫不費力般的進行著。
除此之外，周言鋒還看見了一塊發著血紅之光，不停脈動著的不規則石塊矗立在一旁的地上。石塊大約半人高、兩公尺寬，不同於其他一般石塊，不只材質像是水晶，光滑剔透的表面映著月光反射，上頭還刻有一些他看不懂的古代文字，想必這石塊就是造成那詭異紅光壟罩上空的原因。
看著發著紅光奇異的石塊，周言鋒便知道那不是什麼好東西，與進行儀式脫不了關係，而慢了一步抵達在後的艾莉亞，見到石塊時倒抽了一口氣，這事情遠超出她的想像。
「混蛋死眼鏡！快放開鄭雅如！」周言鋒憤怒地對葉仕德大吼。
「真虧你們破壞得了我的結界，值得嘉獎啊！但也對我的行動做不了什麼改變。」葉仕德不懷好意的笑著，那四十五度上揚的嘴角依舊不變，像是對周言鋒的突然出現毫不以為，早以料想的說：「你以為我都沒發現這幾日你都在暗中觀察我嗎？那種兒戲也想對付我，就當是我承認你勇氣可佳好了，反正你們也不會干擾到儀式的進行，就睜大眼睛看吧！」
葉仕德將右手上的鄭雅如高舉，掐住脖子的力氣並不用力，因此還能清楚見到鄭雅如持續起伏著的胸鋪，沒有因斷氣而停止，這暫時讓周言鋒放下心來，但是下一秒，卻讓他及艾莉亞兩人停止呼吸，瞠大雙眼看著眼前駭人的景象。
被舉在空中的鄭雅如，身上出現了變化，一道道淺藍透明的氣流從她身上被拉扯出來，吸到了葉仕德的體內，她的表情也因這個動作眉頭深鎖，痛苦地無力掙扎著。
看到那淺藍透明的流動物質，周言鋒心中也浮現出一個詞彙──靈魂，或是存在之力。存在消失、力量，其實就是將人的魂魄強行抽出來嗎？
周言鋒目瞪口呆，因恐懼而說不出半句話，欲想阻止眼前這駭人的景象，手腳卻不聽使喚，即便他是多麼想從那蒼白有力的手中救出鄭雅如。明明才剛認識沒幾天，都打好了關係，那活潑可愛的模樣反反覆覆出現在他腦海中，想起了這幾天的回憶。
他不想要在意的人消失，不想要失去他們！陳志宏、黃晉齊，甚至還有更多他不認識、沒注意到的人都這麼栽在葉仕德的手上。他們的存在消失令他心中難言隱喻，而這次是他更加在意的人，即使才相識不久，但或許未來他們會有更美好的友情、更快樂的回憶，等著他們去一一揭發。
到底怎麼做？自己只是個連魔法都不會運用的小人物，如何將鄭雅如救出來？可惡！明明想去拯救她，身子卻因恐懼僵化，我怎麼會這麼弱？動啊！我的笨腳，動啊！
「住手！」喊出話來的是艾莉亞，那雙靈動的褐色眼珠，因想到了眼前進行中的儀式而露出驚恐。
見到葉仕德將鄭雅如的生命力吸取之後，也看到了不遠處矗立的血紅石塊，艾莉亞想到了那是個非常邪惡、令人厭惡排拒的黑暗儀式。
每到儀式週期，施術者會固定將祭品的存在之力取出，並放到有著能吸取存在之力的魂介石上，供應力量給石頭。石頭能吸取的物質不只是人類的靈魂，埋殖在這麼一個地方，不只還能吸取到周圍微弱的存在之力，動植物、大自然的精氣也能吸收，長年下來囤積的力量是很大的，用為惡人之物，這麼大的魂介石必定會造成不小傷害，長年吸食下來的威力用在施術者身上，所造成的結果不會比人類的核彈小。
但是這種大規模儀式往往在進行到一半的時候，便會被有人出面終止，因此自古以來發生過的次數非常鮮少。
艾莉亞不知道眼前這位男人到底想拿來做什麼，這麼大範圍的儀式，以及不斷吸取生魂，怎麼可能不被發現？而那魂介石也接近完成，紅光及上頭的浮現文字就是證明，就算沒有人發現，考慮到會造成的嚴重結果，艾莉亞也只能趁現在阻止他。
「住手？哼，妳以為妳這樣一說我就會停手嗎？」葉仕德冷哼一聲。
「你到底這樣吸取存在之力多久了？究竟有什麼目的？」
「哦？妳知道啊……呿，我來到了這個破學校三年多了，成天得與你們這些低賤人種的小孩共處，為的就是今天，說什麼住手？怎麼可能會輕易善罷干休呢！至於目的，反正儀式都快完成了，告訴你們也沒差，但你們就算聽了也不會明白我的憎恨的！」葉仕德冷冷地說，隨即大吼，那瘋癲的嘻笑及語氣，早就與周言鋒成天看到的數學老師形象遠距，根本就是完全不同性格。
三年多？！那因為你的力量而消失的人有多少個？
周言鋒瞠大眼睛，想到那麼多純粹只是因為有人想獲得力量，而平白無故消失在世上，甚至連家人朋友都不記得的人，心裡便覺得無比憤怒。
「那些曾經藐視過我的「暗」的人，到時候一定讓他們再也笑不出來！哈哈哈哈哈，就在今天之後，哈哈哈哈哈哈！」葉仕德雙手朝上，仰頭大笑著，那格外尖銳細長的指甲也在月光下顯現出來。
暗？
面對一個沒聽過的名詞，周言鋒只有疑惑，但相較之下艾莉亞就不是這樣了。只見她眉頭一蹙，思索著眼前這男人跟「暗」會是有什麼樣的關係？
「暗」是一個戰鬥組織，隸屬於地獄五大惡魔的髦下，為主人從事著各類事情，只求事情完成，不求過程手段，實力也是僅次於五大惡魔的凶狠之人。「暗」總共有七個部門，為首的七人各有屬於自己的部隊，在天界與地獄間是眾所皆知的組織。詳細情況她並不了解，只知道那是與自己扯不上邊的強大惡魔組織。
就在這時，感知回到了周言鋒身上，他握緊雙拳，掌握著身上所有力道，像是從別人的控制中將身體奪取回來。
「可惡！」周言鋒怒斥一聲，嘗試將自身的力量全數發出，同時，體內那股力量也隨著他的怒氣增長，流動在身體各處。
「等等！言鋒！」
周言鋒後腳一蹬，往前衝去，握著拳頭朝葉仕德打去，那快得不同於凡人的速度，不只艾莉亞，連葉仕德都微微一驚。
周言鋒衝去的同時，縱然葉仕德有些吃驚，卻又回復到平常的冰冷姿態。他輕輕一側身，躲過了周言鋒的強勁拳頭，而周言鋒卻因力道失控無法緩住身子，飛蹬出去的同時，右拳轟上了一塊石柱的邊緣，被拳頭衝擊到的牆面因力道碎裂，掉下了幾塊碎石，一個小坑洞呈現出來，隨即周言鋒也跌了個狗吃屎。
「喔？」
「唔……」敵人就在身後，周言鋒趕緊撐起地板轉身，吃痛的看著自己的拳頭，皮膚因與石柱擦撞衝擊磨掉了皮，鮮血冉冉流下。
雖然敵人正處於前方，但周言鋒還是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拳頭，在剛剛那一瞬，他還以為以那種力道將手撞上石柱，嚴重的話肯定會骨折，但石柱的一角卻被他打凹了一個洞？而且剛剛衝出去的速度似乎也遠比一百公尺衝刺時還快很多，是怎麼回事？
「沒想到，才剛會用解除結界，現在就能操控力量了啊？你的進步速度還真快呢！擁有魔法資質的你，能獲得的力量更多，那就更要殺了你！哈哈哈哈！」葉仕德帶著欣喜及訝異的表情看著周言鋒咧嘴說。
難道，早在兩個月前罰站的那一天，死眼鏡就知道我不是普通人了？但那時為何不將我送去儀式，吸收我的存在之力？隔幾天的高家盛也是，是因為儀式間隔還不到，只能等下一次嗎？好險那天我的衰運好像用盡了，沒有那天翹辮子。
在一聽到葉仕德宣稱要周言鋒的命後，艾莉亞不再處在一旁，驀然間，她那白皙的右手掌間，化出了一道光影，在下一刻，光影築構出一條尖長細物，漸漸實體成型，一把刀光凌厲，如同艾莉亞潔白無暇的銀白劍身出現在她的手中。
皎潔的月光下，映著是艾莉亞堅決無比的神情。
「絕不會讓你對言鋒動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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