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加爾之墜 第十六章 幻夜(下)
「現在這個學校幾乎沒有人了呢……」
在晦暗僅有幾絲月光從窗外透進來的教室中，站著一男一女。教室內並沒有因天黑而開著燈，放眼望去，所見到的學校沒有任何一人、任何一絲燈光，成了男子犯罪時的最好時機。
男人西裝筆挺，手插口袋，帶著一副無框眼鏡，在月光的照射下，無法讓人看清反光鏡片下的眼神，蒼白到不正常的皮膚卻是清楚地呈現在黑暗中，不懷好意地咧嘴冷笑，令人毛骨悚然更加懼怕的是，男子咧開嘴內的潔白牙齒，有著非人類的尖牙。
「吶，雅如同學……妳，害怕死亡嗎？」
男子那修長的蒼白手指，輕劃過了女孩的脖子，令女孩不自主的顫抖起來，雙眼瞠大滿是驚恐，即使她想使勁跑出辦公室，身體卻因恐懼而無法動彈。
「別擔心，過程中是不會有感覺的，這點老師可以保證，妳只要努力散發出妳的恐懼就好了，哈哈哈！多麼美味啊！」
像是嗑了藥的瘋子，男子因興奮、因享受著女孩的惶恐懼怕而猙獰的笑著，隨著高掛在夜空上頭的彎月升起，男子的身體也漸漸變化，皮膚越漸蒼白，平整的牙齒越來越尖銳，指甲也快速地變長變尖，簡直就像是傳說中的吸血鬼。
黑暗之中，男子將手放在女孩的肩頭，尖銳冰冷的指甲令她又是一顫。他那靠近女孩的臉孔，露出了血色通紅的雙眼，更是讓女孩倒抽一口氣。
「這麼有活力的肉體，肯定有不少力量，這次就可以完成了……在這醜陋的人間等了這麼久，終於要完成了！每天每日都要忍受你們這些低賤人類的小孩……也罷，就原諒你們好了，誰叫你們是提供我力量的泉源呢？哈哈哈哈！」
男子自顧自地說話，仰頭擺手瘋癲嘻笑，而身子僵住在一旁的女孩，只能低下頭去，眼淚悄悄落下，因眼前不可思議及可怖的景象掉淚，不知是因為即將要照著眼前這男人所說，毫無感覺的死去，還是因為遇到這駭人的事情而驚嚇掉淚。
那到底是什麼？為什麼會遭遇到這種事情？明明只是沒寫作業被留下來……誰快來救救我！
被恐懼襲捲身心的女孩，只能在心中無助吶喊。
§
又剩下一個人了……
周言鋒繼續待坐在石階上，吹拂著晚風，看著太陽西落、月亮漸漸高升，群星探出頭來的夜空發呆。
就在時間差不多到了各科老師回家的時候，周言鋒背起書包起身，準備往停車場那邊走去。
「呼，不知道鄭雅如罰站完了沒有啊？之前我跟高嘉盛都是站到這個時候呢……等等！」喃喃自語的周言鋒，腦中突然閃過一絲什麼，驚地停下腳步。
留下罰站、消失、死眼鏡、魔法……一連串的詞彙在周言鋒腦中快速浮出。
鄭雅如說她今天被老師留下來……媽的！我怎麼沒想到？現在離剛剛都過了二十多分，千萬不要出事啊！
周言鋒立即轉身，拔腿往數學老師的辦公室跑去，暗自祈禱著不要出事。
這之間，鄭雅如充滿精神的笑臉、為比賽而勤奮練習的姿態，在周言鋒的腦中浮現，想著這幾日相處的時光。雖然才認識幾天，但那個性活潑開朗、像是時時刻刻散發著陽光的她，早在周言鋒心中留下了一個地位。
不想要自己所認識的人消失、不想要自己所在意的人消失，不要再發生這種狀況了！絕對要盡全力阻止！可惡啊！明明這幾日都是為了這事留下的，卻在關鍵時刻還忘記，我到底在幹什麼？
周言鋒又是一陣自責，今天，他一定要阻止施術者再次將人的存在吞噬。
媽的！鄭雅如妳可不要消失啊！才剛認識妳就突然莫名其妙的消失，我絕對饒不了妳！
黑夜冷清的校園中，周言鋒快速的穿梭在走廊之中，也不管會不會被監視器拍攝到，他只想不浪費一分一秒，在出事之前找到鄭雅如。
周言鋒跑到了數學老師的辦公室外頭，往內看去，辦公室卻是連個燈光、人影也沒有，鐵門一如往常的被上了鎖。
可惡！到底去哪了？
周言鋒再度轉身拔腿，同時拿出了手機，撥了撥鄭雅如的電話號碼，雖然有通，卻是無人回應，更是無法確定本人有沒有事。
難道不是死眼鏡？是其他老師？但是到底在哪裡？外頭？
周言鋒又再度奔馳起來，他從學校校區的第一棟開始，每條走廊、每層樓梯，都繞過了一遍，同時也不斷打電話給鄭雅如，但結果都是徒勞，沒有發現任何東西。
學校並不算小，這麼快速的繞了一次，消耗的時間並不少，起碼有十分多鐘，更是讓周言鋒心急如焚。最後他跑到了停車場停下，扶著膝蓋喘氣。不管是什麼校園死角、廁所、無人教室，他都找過了一遍，就是沒見到任何人。
難道會是在外頭？可是死眼鏡的車還在啊……對了！學校內不是還有棟荒廢的學樓嗎？
周言鋒突然想起，這個學校還有棟幾乎荒廢的老舊校舍，最近學校打算要拆掉重整，在這種月黑風高的時候，無人的廢棄校舍絕對是做壞事的最佳場所，離安全的地方遠，既聽不到聲音、也不見任何光。他二話不說，又開始往那跑去。
「喂！你是幹什麼的？」
在途中，奔馳到一半的周言鋒突然被叫住，下意識回頭看去。
只見是上次那個微胖中年警衛，正拿著手電筒照著自己吼道。
「又是你！這次你別想再說什麼忘記拿東西，現在跟我到警衛室填資料，明天好好處哩！」警衛瞧見了周言鋒熟悉的臉孔，馬上想起是前幾天被自己抓到的那個小子。有一沒有二，警衛這次絕不再相信周言鋒還有什麼正當理由，直接抓他到警衛室去，隔天請校方與家長處理。
媽的，又是你這個死警衛，老子沒空跟你在這瞎耗！
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周言鋒哪還管什麼填不填資料，一個齜牙咧嘴的瞪眼，話還沒聽完就繼續往舊大樓的方向跑去，也不管警衛在後頭努力追趕吼叫著。
從學校的一端跑到另一端，周言鋒終於氣喘吁吁的在舊大樓附近停下。
「那是？！」
在荒廢的樓層之上，有片詭異的紅光壟罩在屋頂，雖然不是很明顯，卻讓周言鋒看到了。
魔法？糟糕，施術者開始施術了，那一定是進行儀式的光芒！一定要趕上啊！
看到了詭譎的紅光後，周言鋒更是確定鄭雅如出事了，不想再浪費一分一秒，加快速度衝進舊大樓，在老舊殘破的樓層間躍上階梯，只怕晚了一步。
殘破無人的校舍，加上黑暗瀰漫出了一股惶恐的氣氛，幽深的教室之中，像是隨時會衝出些妖魔鬼怪，讓人只想快點離開，但周言鋒一心只想快點找到鄭雅如，沒那個閒工夫害怕。
他三步併兩步，踩著水泥地滿是碎裂石塊的樓梯快步上前，爬了大約十多層的樓梯，終於到達頂端，僅管心臟已跳得不能再快，還是全力衝刺。他推開了因老舊而變形的逃生門後，到達了頂樓。除了一些無用水塔、老舊設施、及圍在周圍防止意外的殘破鐵絲攔網外，周言鋒還在不遠處看到了那片壟罩在上方的不詳紅光。
他往那邊快速走去，一些在地上的土石被周言鋒的腳程踢到了旁邊，沙塵漫飛，也不怕驚動施術者，就這麼急切地衝去，卻在即將快看到對方處在地方的時候，倏然被一股力量反彈了出去。
那是一層完全透明的半圓結界，在被周言鋒突然不經意的撞上彈開後，結界上被沖擊撞到的地方也出現了波紋，往四周擴散出去，如同水紋漣漪。他因力道向後飛出數公尺，急忙之間，只能用背首當其衝落地，擋下身子飛落的衝擊而撞傷，讓他痛苦的咳了幾下。
媽的！
周言鋒暗罵一聲，撐著地板起身，沒空等痛覺緩下，又上前去觀察著透明的結界，一面思索著該如何是好，一面心急地想快點突破這該死的結界。
他詳觀著結界，不管從哪兒看，簡直就像是消失的人不復存在一樣，沒有任何東西，但碰觸之後又會產生出一陣漣漪，反彈的力道也會隨著施加的力量而加倍反彈。他靜下心來想了想，不知體內那股能將艾莉亞的魔法排斥的力量，對這結界管不管用。
周言鋒閉上雙眼，欲速則不達、凡事不求快，先冷靜下來暫時不去想鄭雅如。他將心緒平復，感受著體內那股力量，想將它轉移到右手手掌上，朝結界按去。
以目前的周言鋒來說，操控能力是他從沒做過的事，但如今情況危急，也只好試試。片刻後，一股無形的力量確實流到了周言鋒右手手心上，但量卻只有一點。他對這股力量並不了解，先前被魔法浸入身體時，那股力量會像是有自我意識般地衝出來，將魔力反彈出去。照他的推想，就算是不流導力量，也會衝出來保護他，但剛剛那一撞卻沒有發生。
或許是因為結界的力量只是將外物反彈，並沒有浸入到物體本身，所以那股力量沒有出來抵擋，那也就只能將力量導出使用了。
周言鋒將注意力放在右手上，哪怕一分心他所引導了力量就會完全崩散。他緩慢的將右手按上透明無色的結界，同時，兩道力量在接觸之後，發出刺耳的磨擦聲，淡藍色無感的火光在他壓下手掌時，像噴泉劇烈地噴發出來，隨著他將手往下壓的力量越大，摩擦噴出的火花也越劇烈。他猜想那個火花或許就是魔力的樣貌。
在周言鋒將手壓下的同時，他也能清楚感受到力量的變化，以及雙方碰撞的感覺。在兩股力量交鋒之後，形成一種拉鋸，剛開始是他的力量占了優勢，但在手壓入結界內越深處，結界力量也強到足以反噬到他的體內，卻又在進入到手掌內時被體內的力量逼出去，就這麼僵持不下。
可惡，就差一點！
周言鋒咬牙將手掌施力切下，卻在一個地步後停止不動，代表自己體內的力量只能深入到這兒了。
早在周言鋒看到紅光的時候，就想到了艾莉亞。他清楚記得先前他們約定過，在有狀況時就得連絡她，但一直沒遇到危險前，他不打算以心念呼叫艾莉亞，但這時候，似乎不能再顧忌那麼多了。
先前艾莉亞曾在周言鋒身上施術過，只要一有危險，以心念吶喊著她便能將訊息傳達過去，她也會在第一時間內趕到。
眼見目前的形式，與結界對抗成了僵局，周言鋒不能在拖下去了，儘管他不想讓艾莉亞增加擔心與麻煩，但這不是能憑一己之力解決的事，畢竟自己只是剛學會冥思的小魔法師，艾莉亞可是位貨真價實的天使。
周言鋒閉上雙眼，用盡全身力氣在內心大喊艾莉亞的名字，將信念灌注在那一喊，也不忘控制著手上的力量，同時，他的內心受到了一股像是回音造成的波紋折返，大概是艾莉亞聽到了，也做回應。
在這之後，大約五秒鐘左右，周言鋒周圍捲過一陣狂風，強烈的風勢讓地上泥沙碎石紛飛而散，破損的鐵網也被吹得快支撐不住，同時，幾片發著微微白光的羽毛凋落下來，隨風勢飄過。他轉過頭去，見一道綻放著兩片白色羽翼的身影，站在自己不遠處飄然落下，映著月光的白色身影，如神話中不可能出現的魔幻景象，向外打開的羽翼發出了銀白色的柔光，多麼奇幻炫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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