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殺手遇上魔法師 永夜機謀 第二章 步入永夜(上)
若依見我出來，立即停下了手邊的工作，前來帶我出去。原本莊老闆辦公室外頭的那個櫃台裡的小姐，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若依。幸好莊老闆的辦公室隔音效果不錯，方才他被我踢出玻璃牆的那聲慘叫，可說是響徹了雲霄，而外頭的若依卻只是「聽到了奇怪的聲響」。
「紅小姐，這邊請。」若依見我面無表情，不免暗自偷笑了幾下，勾起嘴角，還以為我這次的到來是被他們偉大的老闆給拒絕了，以為我心情正差著呢。
對我來說，要佯裝笑容還挺累的，這下子也不再假笑了，向若依點了點頭讓她帶著我下樓出公司，一切都順利得很。想想接下來若依發現老闆遲遲沒有動靜，衝進去辦公室看到的卻是老闆趴在地上、慘不忍睹的模樣，不知道會怎樣呢。
稍稍帶著這副有趣的心情，我出了「星鈦公司」的總部，面對的是周遭放眼望去的巍然高樓建築，以及，烈陽。
「嗶嗶、嗶嗶……」這時我右耳上的ＡＴ傳來了即時通話的通知，我伸手碰了下介面顯示的感應按鈕，眼前投影出了進入正常程序的介面，撥電話過來的則是我的委託人。
這種耳掛式設備稱為「ＡＴ(Any Time)」，是現代人隨身攜帶的必需品，產品多以耳掛式呈現，主要做通訊用，也可投影視頻、連線上網，功能範圍之廣。另外ＡＴ網路與一般網路有些不同，ＡＴ網路的防禦措施非常周密，尤其是個人相關資料的檔案或是私人聯絡訊息，能做到銅牆鐵壁般的防禦，號稱是所有駭客最難以攻破的網域，何況現在ＡＴ的普及性是十人之中九人有，在使用上絕對安心。
ＡＴ的所有設備、處理性、功能性相較於其他通訊產業的產品或是網路，幾乎是全面性的高級進階版，這也是為何莊老闆在看到我帶過去的ＥＭＩ電磁干擾能夠阻斷ＡＴ網路後，會如此震驚的原因了。
而ＡＴ為什麼會如此普及、品質如此優異，還造成了單一產品獨大、差距甚遠的結果呢？原因很簡當。ＡＴ是許久以前四大集團興盛時期，位於西方美洲一帶的「星盟集團」所創立的新興通訊公司。三次大戰以前，ＡＴ就是世界主要的通訊公司之一，大戰以後，他們將全球所有異立的通訊產業全數強制收刮旗下，世界從此只剩下他們一家通訊產業，所生產出來的隨身通訊設備都名為ＡＴ，只有型號與代數的差別，久而久之，人們也就將往時的「手機」改稱「ＡＴ」。
委託人用的是視訊通話，在一個寂靜、黯淡的室內包廂中，他靠在沙發上，雙手十指交叉，沉聲說：「緋小姐，恭喜妳完成了第二項委託，全數的委託金就在剛才匯過去了，至於下一項委託，就請妳來我在永夜設立的分部了。」他的臉面經過了特殊處理，整個是黑壓壓的一片，而聲音也經過些許的變聲。這在交易程序上是常見的手法，現在的世界太過險惡，為了保護自己，就不得胡亂露面，避免引火上身。
權位越高的人，就越是得小心保護自己，「星鈦公司」的莊老闆是如此，與我進行交易的委託人也是如此，我看得出來，他的權勢非常之大，比莊老闆還要大。這是他給我進行的第二項委託，第一項也是在鈦，就是殺了幾個狗老闆、狗官。
委託人在一開始找上我時，便與我達成了協議──我幫他完成三項委託，這三項委託除了付費尋常的價格外，殺的人必須是「惡人」，只要達到我的條件，我就會賭上我的家族名聲、我的名號，順利解決事件。
委託人非常了解我，知道我的行事風格，然而我卻一點都不了解他。他的身分隱蔽得非常透徹，他從沒親自現身過，接待我的都是一些幹事、小手下，雙方進行會談的時候，也是像這個方式以遠程視訊做交談，然而，他卻很清楚我的身分。
委託人起初便稱呼我為「緋小姐」了，不錯，「緋」，正是我的代號，我的名字。至於那個「紅小姐」，是真有其人，但我只是冒充她的身分，潛入「星鈦公司」得以與莊老闆面對面，順利完成委託。
我聽到委託人的話，微微蹙起了眉頭，「完成？不，『鑰匙』並沒有到手，怎麼會完成了？」第二項委託的主旨是從莊老闆那裡得來「鑰匙」，「鑰匙」是何物我不曉得，我也不需要知道，我的任務只是拿到「鑰匙」，閃人，交給委託人。但是，我只是拿了莊老闆的晶片卡，委託人怎麼會說是完成了？
ＡＴ傳來了幾下雄厚的笑聲，「在妳跟『星鈦』的老闆談話時，我們就順便得到了資訊，立刻派了人手到他說的分公司地下室，沒多久就把『鑰匙』弄出來了。其實這次的任務對妳來說再簡單不過了，妳只需要從莊老闆那裡套出話來，剩下的交給我的人就能夠解決了，不過當初說的金額一樣不變，待會妳可以去確認一下，扣除當初兩成的訂金，委託金已經全數匯到妳的帳戶了。」
我聞言有些不悅，「你這是在小看我？」
委託人又笑了幾聲，說：「不不不，怎麼會呢？倒不是說是我對妳非常期待啊！我就先告訴妳好了，前面兩項委託只是個幌子，我真正要妳完成的，是第三項，希望妳屆時可別死了，我可是等不及了呢……」他語畢，就切掉通話了。
我仰頭看著湛藍的天空，心想這還是頭一遭遇到這麼霸道、甚至可以說是有點瘋癲的委託人。看來，他的錢是多到沒地方花。
確認沒有人跟蹤我後，我回到了先前預定的旅館房內，整理整理，同時褪去了身上的緊身制服，換上一套比較休閒的服裝，一件棉質的酒紅色上衣，及低調普通的牛仔褲，腳踩的是一雙皮革製休閒鞋，隨意將長髮紮成了一束馬尾後，我打算到旅館隔壁的一間酒吧放鬆一下，隔天再上路到永夜。
這是一家外貌普通、規格不大的酒吧，裡頭十分昏暗，四周的裝潢是較老式的西部牛仔風格，通常會來這邊的人都是老顧客了。而我最近來鈦處理委託項目，只是因為這裡碰巧近於我住的旅館，前後來過幾次。
鈦的舊名為「新加坡」，近幾十年間來，由原本的亞洲四大出口國晉升成了世界主要的幾個高科技重鎮之一，而領地也因為群雄並起的勢力向外逐漸擴張，吞掉了附近一些國家的土地，填海的範圍也有近百公里，然而，貧富差距之大的現象，還是讓鈦內有許多流離失所的無業遊民，貪腐的高層、非法的產業、作惡的組織，一樣滲透著這個大城市的每一角。
時代早就不一樣了，今年已是西元二一四六年，人類的科技仍在不斷進步是沒錯，但是，世界早就失序了，這個世界上有許多地區是無法無章、民不聊生、生靈塗炭，唯有少數幾個強國，才能保持著正常的秩序，文明、光明，且繁榮。
而導致這一切的一切，可以追溯至西元二○四○年，第三次世界大戰的起源……
在石油消耗殆盡之際，全世界都陷入了經濟恐慌，而原本一直有水源、石油紛爭的西亞地區，也爆發了大規模戰爭，造成世界情勢緊張，就在這時候，一連串的恐怖事件在各地爆發，後人們史稱此事件的前後為「異界恐怖時期」。
當時許多地方的總統、大企業老闆、董事長、政治家、學者、權者、各領域傑出人物陸續離奇死亡，譁然全世，逝世的人物皆是具有領導能力的顯赫人物。儘管事後政府逮捕到數名嫌犯，被逮捕者卻都在走投無路的時候自盡，懸疑之事月復一月，累積的案例沒有一件水落石出。整個世代陷入恐慌，人民餘悸猶存，一刻不得安寧。
事情的結尾是二○四二年年底，美國第五十一任總統──路德曼●克拉克的上任。路德曼一上任，公眾人物遭到暗殺的事件終於告一段落，此後不再有血腥事件流出。當時無論是媒體人物或政治界，都對這名新上任的總統滿腹質疑，許多言論家指名推測他就是帶來「異界恐怖時期」的人，只不過警方皆無找到有力證據，無從奈何。
西元二○四六年，科技飛躍的ＮＤ時代，世界因為化學物質ＮＤ的出現與研發得到了許多改善，那幾年被重創的經濟正逐漸回流，西亞戰區的紛爭也平息下來，然而美國總統再次大選時期，卸任儀式當天，竟出現約莫四千名武裝高科技軍武的軍隊在華盛頓各地駐守掃蕩，他們手上強大、不曾看過的能源武器殺得警方措手不及，除了阻擋人士死傷慘重，在地面形成大片血河之外，無辜民眾的死亡數相當稀少，卻令美國陷入最高警戒，所有百姓深受這是文明以來最恐怖的空前襲擊。
這約四千名的高科技武裝部隊，完完全全超乎了美國各州政府的想像。國防部派遣的戰機全被不明飛彈及飛行機體打落，對方更勝一籌的強大武力壓得美洲喘不過氣，路面裝甲車及槍砲彈藥更是不用說，不只敵方幾近毫髮無損，美方反而在短時間內遭到殲滅。
與此同時，世界各地國家也陷入了同樣慘況。
西元二○四七年，世界淪陷在這批強悍至極的敵人下。他們是數年不曾露面，由世界四大集團暗中所培養、操領的秘密軍隊，而這個反亂勢力，早已滲透了世界各地，暗中合作籌畫許久，這不只讓全世界陷入了混亂，被煽動起來的各地恐怖份子及叛亂組織也紛紛響應，成了一批最強大的惡勢力。
原來當年殘存的六位原ＮＤ研究團隊學者，就是分別在這四大集團內進行武器技術研究，龐大的資金加上頂尖的科學團隊，往時只會出現在電影動畫上的能源武器，漸漸被研發出來，這大大領先了政府軍事。
「異界恐怖時期」追根究底，也是這四大集團一手操控。其中最有權勢的集團領導人，便屬美國第五十二任總統──路德曼●克拉克。
短短幾天，無數高科技軍隊橫行各州大陸，各國陸續被迫簽下戰敗條約，否則下場只有亡滅一途。
這是一個非常不切實際、突然、壓倒性的叛亂戰爭。這場大規模軍事戰爭事件被冠上「第三次世界大戰」之名，但事實上壓根就只有一方在欺凌一方，有些國家連戰都還沒打，便畏忌著謎方的高科技武力，有自知之明地舉白旗投降。
西元二○五五年，世界被大略分為五大區塊，其中四方是由四大集團所控制的土地，而位於南亞一塊的地方，則是現今無人管理的昏暗大陸，裡頭住著一群只得靠暴力、蠻力生存下去的人，也就是壇星市（永夜）之下，鈦之上的西內瓦與新西內瓦地區。
廿一世紀僅過了一半，人類便歷經連綿起伏的改變，先是歷經全球暖化、石油消耗殆盡，世界將陷入無可挽回的地步，接著是新化學物質ＮＤ的崛起，挽救人類，為世人開創另一個世界，最後是科技的進步使懷有龐大野心的人從中竄起，讓世界再次改變。
從野蠻人到文明人，人類從團體演變到了國家，從統治主義進步到了民主主義，卻在科技興盛時破壞民主，改回獨裁主義，科技的進步反而毫不留情地諷刺著制度。
四大集團的出現無比迅速，興起得快，沒落得也快，許許多多崛起的大小企業開始用自己培養起來的勢力佔了立足之地，原本存在的法律制度、警察制度是越來越沒有威嚇效果，在當時形成了畫地自限、各方自主管理的情形，有的地方秉持著民主主義，維持和平，有的地方則是不斷發生紛爭，黑吃黑，這即是ＮＤ時代的後期。
ＮＤ時代的後期幾乎是無紀律時期，沒有規定的地方，便是民不聊生、經濟緩慢、物資暴漲，更有許多英雄現身，代表正義的一方對抗其他大大小小的惡勢力，殺手、打手、毒販、人販這些非正當的特種行業，成了當時的風潮，各類違反產業，也都開始大剌剌地運作，最後形成了現在這個局面。
在這個世界之中，有本事的人才可爬到頂端，不管是以什麼樣的方式、什麼樣的手段，等到這個勢力逐漸擴大，成了這地方的領頭時，就能夠改變這裡長年形成的運作方式，以勢力管理這地方的人民，至於要好要壞，全憑該勢力的協調。你做的不好，一樣會有人站出來推翻你，將你踩到地上，接著接手你的位置。
廿二世紀，即是這麼一個世紀。
訂定秩序的人，並不是人民選擇出來的，而是將無數人踩在底下，成功站上顛峰的王者，若是不服他，你便要自己當上王者。
我坐到了吧檯前的高椅上，新來的年輕調酒師對我笑了一下，知道我是最近的熟面孔，「請問要喝什麼呢？」
「特調的水果雞尾酒，淡一點。」我說。前幾次我都是要這名調酒師自行幫我調，我對酒沒什麼概念，好喝的就是好喝，也不常來酒吧。這名調酒師聞言笑著點頭，開始麻利地在我面前上演一齣調酒表演。
我淡淡地看著他，他也知道我不太說話，僅是笑著。
這傢伙讓我想到我的武器師，夏克爾，他是從小就跟我住在同一個宅院的青梅竹馬。
不久，一杯盛著顏色妖異的氣泡飲料的高腳酒杯，立在我面前，我嚥了一小口，口感有點像是汽水，滋味有酸有甜有澀，溢著許多水果香甜的氣味。
咿呀──
就在這時候，我後方的手拉式店門被打開，走入了一名蒙著鼻唇、身材高大魁梧的男人，所有人聞聲都將目光瞟去。
男人踏著沉重的步伐，在地上踩出一道道悶響，像是不知道什麼叫低調似的，大剌剌的一屁股坐到我身旁的位子上。
「小酒保，來一瓶他媽的烈酒，要最烈的。」男人粗獷的聲音嘿笑說，渾身上下都充滿了野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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