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殺手遇上魔法師 第二章 我是緋，是名殺手(上)
輕鬆料理完幾位連長相都沒看清的路人後，我輕拍了拍風衣上的塵埃，稍稍整理一下儀容，將褐色軟毛帽壓低，蹲身勾起黑色手提箱，快步往前。
我不喜歡無謂地浪費時間。
方才那三位，說到底只是個半改裝加上基因改造的「凡人」，對我連一丁點的威脅都構不成。這次因為一趟任務大老遠跑到「鈦」去，然而要從「鈦」返回東亞可不容易，搭車到黑溝的入口開始就得用步行的，令人切齒的是，一路上會有一大堆渴望女人的色狼向我撲來。
「鈦」在百年前名為新加坡，曾為世界主要貿易據點，後來靠著強勢的經濟體系陸續併吞周邊列國，至今比當時擴大了不少地域，現在是世界主要的高科技產品出口國。
我微微瞇起雙眼，感知著方圓百公尺內的事物。左前方一位，左後方三位，右後方兩位。哼，全都不敢輕舉妄動了嗎？也是，那叫「泰哥」的人似乎是這裡的頭頭，被我殺掉之後，其餘人只會畏懼著我這突來的存在吧？就算隔著十餘公尺的距離，我都能清楚耳聞到他們顫動的心跳聲。
又是一陣帶有金屬沙塵的陰風颯颯吹來，掠過我緋紅的髮絲，風聲猶如鬼哭。
我發誓一到永夜我就要好好洗上一陣熱水澡，誰知道這些金屬沙塵會不會對皮膚造成傷害，我可不想在照鏡子的時後發現我的臉上出現了瑕疵。
我壓低毛帽，加快腳步往前方那高不見頂的黑牆走去。
一段在深淵黑暗中的路程後，我抵達了牆的盡頭，一個人站在巨牆上高有五尺的門前，兩盞熾白明燈鑲在門上兩角，這也是黑溝內唯一的照明。想當然耳，門前可不是空無一物，兩位衣衫整齊一動也不動的守門人正佇立在前方，否則後面那些暗中睽望的「野獸」早就浩浩蕩蕩地殺上了。
步入門前三公尺內，右方的守門人忽地轉頭，機械式的動作簡潔有力，加上他們不分日夜的在這兒鎮守，根本不像人有的行為──因為他們根本不是人。
我面無表情，持續往前走，兩公尺，左方那名守門人也迅速側身，黑色鴨舌帽沿下的兩隻空洞眼神，正帶著妖異的綠光盯著我。
我來到門前一塊被分隔出來的方形區域，接下來就是靜靜等候。若不按照慣例，左右兩名盡責的「人」將會瞬間消滅妳。面對這種程度的「人」，就算是我也不敢保證能全身而退，何況我的目的是進入裡頭，不是測試自己究竟有多大的能耐能與守門人拚死拚活。
片刻後，金屬地面上的方形區域四角投射出豔麗的幽綠光彩，無感的光纖毫不保留地掃過我任何一片肌膚及外衣，接著，它們變成了一條細線，消失。
左右兩名守門人將頸子機械式轉回去，彷彿在表達「妳可以通過了」，同時搜尋著眼前無盡的黑暗內，有沒有不安分的危險分子想趁機上前。
若是想趁著有人進門的時候貿然上前，那他的下場必定會遭到身首異處，早在好幾年前就沒有人敢嘗試這個舉動了，人再愚笨也會顧忌著自己微薄的性命，除非他想用這種方式結束餘生。
匡啷──
某種機械運作的聲響自前方傳出，面前緊密鑲在放眼望去見不著邊的高牆上的大門，滑動的往右打開一道兩人寬的入口，便沒了動靜。從側面看去，這道厚實的金屬黑門，目測足有一尺厚，牆上表面綻放出來的金屬光澤，乍看是用了數種鋼硬金屬鎔成的超合金所打造，想在牆面上弄出凹痕恐怕難如登天。
我邁出腳步，走進門內僅有幾公尺的通道，在越過窄道後，映入眼簾的是光鮮明亮的驛站。前方是與巨門外相差之大的文明場景，放眼望去全是高低坐落的黝暗建築，燈火輝煌的巍然樓廈則在更遠處的地方。沒幾秒，我身後的巨門伴隨著機械聲，「砰」地緊密闔上。
出了通道，左右兩側依然佇著兩位守門人，他們頭也不轉，就這麼「目」送著我踏出驛站。
驛站外依舊是黑燈瞎火，周邊一環石磚路面外，是較為低矮的齊排房舍，隔著條條小徑往直前延伸，小徑的深淵瀰漫出不善的氣息，處處暗藏危機。視線越過近處的房舍，我眺望到遠處是一座明亮閃爍、光暗分明的熱絡城市街景，彷彿都要直達雲霄的樓群緊密聚集，不停綻放著無數光點所集結而成的城市之光。
這裡是亞洲五大城市之一、著名的罪惡城市──檀星市。
檀星市，俗名永夜，顧名思義，就是永遠的夜晚。這裡沒有沒有白晝、沒有太陽，僅有人工製造出來的燈火。這座城市自二○九九年「天外革新」後，東亞運用科技技術終於在大氣層上設置了空中驛站，遼闊的驛站在高空完全阻擋了太陽光，使底下的永夜、新西內瓦北部邊界永遠處於黑暗。該驛站在今日依然逐漸擴大著範圍，成了著名的觀光景點，能從這座城市直達上空，享受著介於無重力與大氣氣場間的微妙感受。
在「天外革新」後，人類的居所不只限於地面，他們上達雲霄，下至深海，三十年前月球更改名為「月站」，人類在外太空建立了一條地球與月球之間的通道，還將月球徹底開發，成了一顆名符其實的人造衛星。
我直直往前走，毫不猶豫進入房舍間黑暗的潮濕巷弄，我馬上感受到十來隻蠢蠢欲動的眼神正注視著我。
看來又不免觸發一場大戰了，身為女人就是有這麼多「福利」。
這次我不將手提箱放下，而是扛在肩上，待會兒可能要用逃的了。
對方比我預想的還要快，一名高有兩米的巨漢瞬間出現在我面前，光是他寬闊的胸膛就有三個我這麼大，身軀立即佔據了我的眼界。在遠處城市光火提供的微弱視線下，我看到了他裸露的上身，有一半的身體是金屬色的，不時爍著光澤。
又是個半改造基因突變人，粗略算一算，今天都有兩百出頭了。
「嘿，小妹妹，留下手提箱以及身上財物，或是留命選一個。我不介意妳兩個都留，順帶一提，留命是留妳的身體──」
這種一貫的恐嚇台詞我聽得都嫌煩，這些惡霸就不能有創意一點嗎？搞不好下次我會等你說完再動手。對方話語未落，我扎穩馬步旋身一轉，以左手手肘加速度往他那沒改造過的半個肚皮揮去，出乎意料，不是我想像中的那種柔軟觸感。
鏗──
一道沉悶的金屬撞擊聲清脆而出。
壯漢得意般地嘿笑，想必我的手骨都碎了。我卻顯得不以為意。
下一秒，壯漢臉色驟變，接著痛苦的悶哼一聲，粗大雙手摀著腹部，因痛跪下，顫抖掙扎著。
「為……什麼？」他抬起頭神色驚駭地瞪著我。
問我為什麼狠狠撞擊了金屬卻毫髮無傷？還是為什麼能將你體內的機械構造及人體器官破壞掉？嗯……我並沒有回答你的必要及義務。
我高高抬起左腳，斜上而下的以鞋跟重踹他的側頸，隨即是一道駭人的碎骨聲。看來他的頸子也有改造強化過，這麼做是對的，不然現在那顆猙獰的刺髮就會伴著血泉被全壘打了，同樣會弄髒我的鞋。上周買的皮靴還滿實用的，不愧是名牌貨，殺傷力不小。
頸子近乎被扭轉了一百八十度的壯漢，就這樣死不瞑目地跪在地上，僵硬的身子了無生氣地往一旁倒下，成了一攤無人在意的肉團。
我環視四周無盡的黑暗，勢必要來一場腥風血雨的打鬥了。這裡的人可不安分，不會像「黑溝」裡的人們見勢就收，反而會因對手的強悍而紛紛上前挑戰。
所以我才說要跑了！
我拔起腳步，快速向前奔躍，隨著我的行動，方才隱藏在四周的「怪物」們全都興奮地竄動而出，他們的目標只有我一個。
永夜共分為兩大區塊，一區是位於內圈的商業都市，繁華熱鬧不已；一區則是外圍的完全不法地帶，潮濕暗巷內居住著各式暴力分子，當地人稱他們為「霸子」。這些霸子時常會與內外界的惡人經由特殊管道打交道，只要有步行的路客穿梭外圈，必定會被他們攔阻下來，運氣好的被索取身上貴重物資，運氣不好的話……女人會被輪姦後做成性奴隸，男人不是被殺掉依然會變為奴隸，為這些沒有人性的怪物做牛做馬。
我這前前後後經過這條街道也有十餘次了吧？這些霸子真是記不取教訓，每次經過都得宰了幾個怪物才能稍稍平息，可他們下次還是會照樣像個惡狼接踵撲來。或許是改造後身強體壯了，智商卻反而降低了，連認人能力都徹底失去了？
我踩著有跟的皮靴快步移動，交替踏在凹凸不平的地面，清脆的叩叩聲響不絕於耳，反而更加吸引了其他暗中潛藏的霸子們的注意，一同加入尾隨「美女」的行列。
我不禁感到有些疲憊，粉絲不見得是壞事，但你們會不會太愛我了？
一位人影在前方伸出奇長的手臂向我勾來，我瞇起眼，看清動向，從小受過種種訓練的我是不可能會被這三流攻勢給撂倒的。我迅速蹲身，空閒的左手上抬，一把抓住了那又細又長的噁心手臂，以蠻力甩向另一方馬上就要撲來的一名人影，讓他們兩個相親相愛撞著在一起，接著後腳往後一踹，鞋跟深深鑲進了一名想從後頭熊抱我的變態。你還是先去整個型吧，不過估計這一踹你是怎樣都回天乏術了。
我再度邁開腳步，不得有半點停滯，前方透來的亮光就在不遠處，只要踏出這個巷尾，這些霸子就拿我沒轍，不過……早就有一群奇形怪狀的霸子先一步守在出口附近等我了，各個醜陋至極的臉孔帶著邪笑。
粉絲就是這樣，當他們崇拜到失去理智時，就會紛紛興奮地相繼向妳撲來，妳大可給他們一人一腳當作是謝禮好打發掉。
見前方形成一堵重重肉牆，我一面加快腳步，一面維持身形不停閃躲著周遭襲來的霸子們。
不容許有半點閃失，這是自我出道後就謹記在心的教訓，也是作為一名職業殺手的準則。
即將要接近那堵肉牆時，我重踏地面，往上一躍，高過那群霸子肉牆的頭頂，左腳踩在左方的壁面，借力使自己向右飛去，接著跺腳在右方的牆面改變身形，大力往前一個騰空，越過了下方那群粉絲肉牆，完美抵達了暗巷外頭的環形石磚路面。
側身回頭一看，只見那群反應慢了一拍的霸子們先是一愣，然後一個個轉過來不敢置信地望著我，既憤恨又無可奈何。他們完全沒想到還有這招飛簷走壁。
對此，我微微勾起了一抹冷笑回敬給他們。
巷弄外，是一環圍繞在城牆外圍的黑石磚步道，為了防止這些霸子前去破壞都市人民的美好生活，城牆每隔一段距離都有設置通關處，每個通關處入口皆有兩名守門人在一旁鎮守。
這些守門人是國家用戰鬥機器人，金鋼不壞的金屬構造加上致命武器及一命令一動作的無情執事，讓蠢蠢欲動的霸子們不敢輕舉妄動，只能安分待在自己的黑暗巷弄內，度過一生。
我走近一處通關處，就如先前進入黑色高牆的時候，站在一塊辨識身分用的方形區域，等待幽綠光纖掃遍身上所有特徵後，身分確認才可通行。
只要是居住在永夜內圈或是想進入永夜的人，都得先在裡頭註冊，不管是多麼惡貫滿盈的人，只要註冊過後就能自由通行；反之，若是一生都沒有機會抵達永夜內圈登記，就是天皇老子也沒輒，別妄想守門人會放任通行。永夜的這一特點形成長年以來，貧富差距不變的事實，永夜內的富人代代子孫依舊富有，而那些被關在外頭的霸子永久只能混吃等死，沒有人會替那些身分受到貶低的人據理力爭，世界就是這麼殘酷。
待檢測程序結束後，我悠悠踏入檀星市真正的路面，靠近外圍的地帶較少人，但已能感受到人潮熱絡的充沛氣息。
前方佈滿了參差不齊的高聳建築，零星的燈火散落在每一處，從遠處一看，絢麗不已。抬頭一望，許多交通要道及空艇交織在夜空，還有不少飛行載具與機體劃過天際，整個場面如詩如畫。
我停下腳步欣賞片刻後，開始往城市內部走去。這次的目的不是欣賞城市光景，而是來找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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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2/6 修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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