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芙洛戰爭 楔子2 囚禁奴隸
一陣激烈的晃動驚醒了沉睡中的女孩,她左右一看,發現身體完全被人用麻布袋套住,正被幾隻手給抬起,快速移動著。
散發光芒的蝴蝶在漆黑的麻布袋內照亮了偌小的空間,它慌張地在女孩眼前竄飛、警示著她──原來在睡夢之中,有人販子瞧見面容姣好的女孩便招來了幾個同黨將她綁走了。
「嘿嘿,太幸運了,這姿色絕對可以賣個好價碼,不過怎麼都長這麼大了才被發現,是最近入城的嗎?瞧這細皮嫩肉的,皮膚也白,肯定是大戶人家走散的小孩。」
「如果是皇室子孫怎麼辦?要是被找出來,抄家還算輕的咧!」
「哼,就你那淫亂生活,只有幾個臭騷女人的常客,能有什麼家能抄?把這票幹了,拿錢逍遙才是明智的選擇啊!你看這女孩身上衣服破爛,一點皇家貴族的象徵都沒有,不就是個外地來的好貨嗎?就算真是貴族子弟,那也抓不到我們啦!早就賣了拿錢享受了!」
「就不要是身上的貴重物都被扒光了。喂,這小鬼會不會已經被弄髒了?」
「待會驗一驗就知道啦!那些上流子弟可挑得很,嚴重潔癖的一堆,你們可別壞了她啊!」
聽著外頭幾名男人的對話,女孩緊緊地蹙起了眉頭,感到十分不舒服,同時又開始沮喪起來,「他們的內心都有好多的汙點……」
這時候,外頭傳出了一陣騷動,女孩聽到大量民眾在逃亡的驚叫聲,同時還一直有非比尋常的爆炸、碎裂聲響傳出。
「怎麼了?!」抓著女孩的其中一名男人慌張問道。
「不、不知道,這看起來不太妙,該不會是皇軍下令要清除貧民窟吧?!」
「不對,是、是反亂的黑魔術士組織!」男人話還沒說完,就發出了悽慘無比的哀號,套住女孩的麻袋脫手在地,大量鮮血立即染上了麻袋與黃沙地面,緊接著周遭陸續有男人、女人、小孩的嘶吼與慘叫,原本抬動女孩的男人們也成了一具具的流血死屍。
「哈哈哈哈!拼命逃吧!把恐懼散播出去傳給皇室的賤狗們!」沒了束縛的女孩自麻袋內爬出,她見到眼前一名穿著華美的年輕男子,正在咧嘴興奮地尖聲笑著,一身黑的服飾上頭有著好幾個黃金吊飾。女孩見到此人不僅是心中的黑點在瘋狂竄動著,就是連他身外也被一股黑暗濃稠的力量給團團包覆,散發出瘮人強勁的危險。
女孩睜大雙眼,僅是一轉眼,周遭的景象完全變了個樣,處處都七橫八豎躺著許多流血屍體,個個都是被利物給切割致死的,甚至還有屍首分家、被腰斬的慘烈屍身,所有匯流而出的大量鮮血染遍黃沙街巷,成了一灘灘充滿濃稠血腥味的黑色水窪。
四周全是一幅被某種力量炸毀、擠壓、變形的混亂景象,放眼望去的巨大窟窿不下十個,那些居民們遮風避雨的容身處也被摧殘得傾塌圮毀,在遠處還有瀰漫著漆黑濃煙的大火光景,熾熱高溫的烈焰在灼燒、吞噬著一切。
女孩怔怔看著這副真正的地獄慘象,那些同她一樣的人類們,全都被無情地宰殺掉了!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做?雖然他們的心都病了,也沒有必要用這種方式來對待他們啊!」心中湧進了無數外在的負面情緒,那些痛苦扭曲的亡靈們的哀號,同時扭曲了女孩清麗的面龐,兩道淚水滑落,她不解地問向那名罪魁禍首。
耳聞到女孩的嗓音,年輕男子回頭睨著她,蒼白的臉龐毫無一絲血色,冷眼看著她說:「對待?真是有趣的說法。我們是來自世界各地、各國逃亡出來的叛國黑魔術士,為了營造我們的勢力、推翻掉那些狗屁政權,我們需要無盡的殺戮、無盡的破壞!」他神經質地咧嘴嘻笑著,灌血般的瞳仁在月色之下顯得異常詭譎。
女孩無語對答,這名男子已經失去自我了,他是為了殺戮、破壞與無差別復仇而活的!
男子見狀冷哼一聲,舉起左手說:「講這麼多妳也聽不懂,跟著妳的叔叔阿姨們下地獄去吧!」那大量的黑色汙點開始急遽凝聚在他的手掌上,脈動、碰撞、摩擦,產生出壓縮過後的強大力量,激烈撕裂、震盪著大氣中的分子。
眼見那危險至極的力量就要漲到了極限,準備爆發而出,女孩眼前的蝴蝶瘋狂飛舞要她快點逃命,然而她卻無畏地杵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梵尼辛,別殺她。」一道能量極大的黑色火球電光石火地襲了過來,將男子的法術彈開,兩股龐然的力量衝撞在一起,立刻產生出一道閃著黑色電流的劇烈爆炸,同時捲起了地面上沉積已久的黃土沙。
轟聲如雷的巨響消失過後,沙塵逐漸散去,女孩隱約見到了眼前的地面上,竟多出了一條巨大的裂縫,左右連貫直達兩側的建築群。視野內的事物全被這道裂縫給一分為二了!
一名穿著同樣貴氣的紅髮年輕女子款款走來,扭擺的腰肢與曼妙的身材無一處不透露著嫵媚,正是她阻止了名為梵尼辛的男子。
「看著。」她逐步走到了女孩跟前,伸手在掌心內倏地釋放了一團呲呲燃燒著大氣的火焰,就要往女孩身上逼近。
驚人的一幕發生了,在火焰距離女孩大約二十公分處的同時,一圓透明的障壁隱約乍現,激烈彈開了火焰,同時產生出力量相撞摩擦的尖銳爆鳴。
「哦?」梵尼辛見狀挑了挑眼眉。
「這女孩是個『魔體』,而且還很不尋常,我猜測只要是魔力產生的作用力都對她沒有效用。」女子勾起嘴角說。
「這怎麼可能?魔力完全奈何不了她?」梵尼辛皺著眉頭,銳利的目光看向了女孩。
「你再看看。」女子又將白皙的手臂放到了女孩頭上,卻什麼事也沒發生。「魔力完全被隔離在她的特殊立場外,普通的作用力卻可以直接穿過。不只如此,在那立場的表面介質會在接觸到魔力時,急速分解掉術式,將複雜的魔力分子結構拆解成一個個單一形式,最後成為基本的自然分子消失在大氣之中……我還是頭一次見識到這種力量,真是有趣呢。」她亮了雙眼,一整個興趣都被激了起來,馬上就滔滔不絕說了一大串。
梵尼辛無奈地搔了搔脖子,「希拉大領導,妳一下子說了這麼多,我可是一句也聽不懂啊……」
名為希拉的紅髮女人妖媚地笑了笑,說:「總而言之,這女孩的能力很可貴,只要稍微利用就能達到很大的效用,殺了她太糟蹋了!你現在帶著人準備攻陷皇城,最好別讓他們聯繫到了艾泊或是其他鄰國。」
「是是是……」梵尼辛雙手抱頭,暗自啐了一口,這才不情不願地離開。
希拉回過頭來,對著女孩笑了笑,以著溫和的口吻說:「小妹妹,已經沒事了,剛才那名大哥哥曾經是這裡的孤兒,憎恨著這裡的一切,所以才會發瘋似地大肆破壞。妹妹,妳不是這裡的人吧?叫什麼名字呢?」
雖然希拉是以著非常誠懇的語氣說話,但女孩知道那不過是騙小孩的表面話。她微微撇嘴,眼神堅毅地注視著希拉的雙眸,說:「為什麼你們要做這種事呢?這樣是錯的,殺戮與破壞並不能改善什麼,反而會讓正常的秩序失衡,大家都會變得不幸的!」
「嗯……想不到就是連存在於我身上的媚惑法術都對妳沒用。」希拉饒富興味地看著女孩,「或許妳說的世界失衡才是我們想要的呢。」她瞇起眼來輕聲笑著,隨即彈了個響指,令道:「紅石,把她帶回去,與那些孩子關在一起,暫時先別用她。這女孩的思路很清晰,我的迷惑術對她沒有用,只得以更加凌厲的方式控制她了。」她陰惻惻地笑著,目光閃動著銳利的光芒。
隨著希拉的喝令,一名蒙面的高壯男子倏然出現,無聲無息地單手抱起了女孩,她的重量在滿是結實肌肉的龐大身軀之下,完全不值得一提。
心情低落的女孩就這麼任由紅石扛離宅區,一直到了城牆外市集區內的一處土牆建築,一路上的所見全是橫豎陳列的屍體及傾圮倒塌的建築,眼見之處毫無人跡,猶若一座幽冥鬼城。
「不對!不是這樣的,這個世界不應該是這樣,人們本該團結在一起,一同創造出更加美好的生活,而不是一直在互相仇視、自相殘殺呀!到底是出了什麼事,導致這些人的心由一生下來的乾淨潔白,變成了受盡汙染的漆黑呢?」女孩抿著唇,痛苦地思索著,身子被大手扣在男人的肩上,也無從抵抗,她只是一直想、一直想,當初在完全黑暗的洞穴裡的相似感覺再度出現,帶給她極其不安的恐懼。
女孩被帶進了建築內部,這裡似乎是某個組織的暫時棲息處,幾名內心也是佈滿汙點的男人女人在各處休息閒聊,有的在親熱、有的在賭博、有的在擦拭著手中的金屬利器,當他們看到她時,也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
更深入的地方是一處散發著難耐熱氣的壁室空間,女孩見到有非常多的孩童在這裡勞動著,他們個個面龐消瘦、骨瘦如柴,蒼白的臉上有著厚重的黑眼圈,全部不是在拿著一些刻有特殊圖騰符號的昂貴金屬器具,就是在吃力地打鐵鑄器,於炙熱的火爐周遭打造著各種鐵器與金屬器。
這些孩子們的腳踝上全被一大條交錯的鎖鏈給纏在一起,女孩看到他們的內心是白點與黑點相互參半,善念與惡念的比例皆不同。她霎時明白,這些孩子一定是自各地被擄來當作奴隸使喚的。
她見到那些孩子體內與身外一直有某種力量在流動,微量地不停灌入那些器具之中,就與方才梵尼辛、希拉所導出形成的強大力量相同,唯一的差別在於,他們的力量是與內心一樣濃稠的烏黑,而這些孩子身上的卻是不具有顏色的「純能量」。
女孩想著,那或許就是希拉口中的「魔力」,黑色的魔力則是「變質」過後的型態,而她,將要成為這些可憐孩子的一員了。
女孩被帶入更深處的一間房,接著被紅石粗暴地架起,雙手被鎖在了自天花板上垂吊下來的鐐銬,雙腳也被另一組鎖銬固定住。
完成這些後,紅石一聲不吭地出了房間並將房門關上,整個空間漆黑無比,就好似重回了那令人惶恐的山體洞穴。
女孩難過地抿著唇,最後只得乏累地閉眼睡去,剩下發著螢光的蝴蝶在她頭上打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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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啦」一聲,鐵門開了,一桶冷水把女孩給激醒,在溼漉漉的髮絲之下,她見到慌張飛舞的蝴蝶,以及帶著陰沉笑容的梵尼辛。他所散發出來的氣息與手上的皮鞭,令女孩感到非常不安。
「啪!」梵尼辛上前一步一個甩手,手上皮鞭冷不防地抽在了女孩身上,單薄的布衣倏地裂出了一道破口,露出了裡頭血紅色的滾燙肌膚。
她俯下了頭,緊咬著牙忍受劇痛,同時在心裡想著:「難道這裡的孩子都得接受這種酷刑嗎?他們明明什麼都沒有做呀!這些人憑什麼能肆意將快樂建築在別人的痛苦上呢?不行……不能夠這樣繼續徒增悲傷與痛苦,得想個辦法才行……但是該怎麼做?」她十分苦惱,真正在難受、在痛苦的,是心,身上的傷口持續增加,一處處皮開肉綻,然而她卻渾不在意。
「哈哈哈哈哈!」梵尼辛紅了眼睛,快意地瘋狂大笑,用力將皮鞭一次次甩在女孩身上,一點手軟也沒有。單薄的布衣變得支離破碎,流血紅腫的裂口幾乎全暴露在外,極度的慘無人道、極度的泯滅人性,卻始終沒有人會出面阻止這一切。
「如何?是否感覺到了自己的狗命、活著的感覺啊?嘻嘻嘻……」
女孩沒有說話,一旁焦急萬分的蝴蝶飛舞在她身上,不斷散發出螢亮的鱗粉撒落在各處傷勢,在她感到意外的同時,令人昏厥過去的難受痛楚很快就被麻痺、舒緩下來,一股沁入心扉的溫暖與安全感使她昏昏欲睡,很快便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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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失禁在地上的女孩轉醒,再次令人驚奇的是,她身上的所有傷勢都痊癒了!血肉破碎的傷口長出原本白皙的肌膚,連點疤痕都沒留下。
希拉站在前方環手抱胸,似乎打量了女孩有段時間。她說:「妳的身體真是有趣,體內源源不絕的魔力就好像有自我意識似的,會自行湧出保護宿主的身體並進行超速修復。」
「放走那些孩子吧……他們都是無辜的,別再繼續對他們施暴了!」女孩哀求地說。
希拉聞言嫵媚地笑了一下,無所謂地說:「可以呀,但是放走他們之後,他們又該何去何從呢?在外頭讓他們自生自滅、在這個世界餓死渴死,他們自己是無法生存下去的,甚至很快就會被其他人找上、利用,最後他們還是會回來這裡啊!哈哈哈哈!」她尖聲笑著,「即便有能力可以存活下去,那個比率又會是多少呢?十個之中可能只有一個呢。妳認為真正的救贖是殺了他們,還是讓他們有一個方式能活下去呢?」
女孩聽到後感到十分錯愕,一時間居然無法反駁,片刻後只得問:「那麼就該讓他們持續受苦嗎?」
希拉卻微笑說:「如果往另一處想,這並不是受苦,反而是一種必要的偉大貢獻呢?我們需要這些抓來的少數孩子供應我們人造『魔器』的魔力,這樣我們才能有足夠的力量去進行掠奪。有了錢財,才能滿足這些孩子的基本生活需求啊!而一旦他們當中有人能撐到十四歲,我們也會將他們栽培成我們的一員。所以這些痛苦可是為了活下去的代價啊!在這個醜陋的世界中,活著就是需要相對的代價,我與梵尼辛也不例外,我們都是從地獄中爬出來才有今日的!」
看著精光閃爍的希拉,女孩語塞了。這是種一代傳一代的悲慘制度,一種詛咒,想要改變就得追溯回最原始最上層的地方,並擁有能夠顛覆一切的壓倒性力量才行……這些對目前的她都是不可能的。
女孩定了定目光,她現在唯一能做的,便是……「那麼我願意代替他們!只要妳安置好那些孩子,不再虐待他們。」
希拉感興趣地「哦?」了一聲,問道:「妳要怎麼代替?那裡可是有三十四名具有魔力的孩子,妳該如何代替他們每日每夜用盡生命的努力呢?」
女孩信誓旦旦地說:「妳說過我有源源不絕的魔力,雖然不知道能不能完全補足,但只要能讓一個孩子免於受苦,那也值得……」
希拉勾起了嘴角沉吟半晌,最後說:「可以,但如果妳辦不到呢?」
「我願意接受一切的懲罰!」
希拉笑得無比嫵媚,她又看了女孩幾眼,一面轉身離去,一面說:「我會依從妳的方式,我可是個守信用的人,那些孩子我會安置好的,並讓他們每日為妳送食,妳可以親自去向他們確認。不過妳記住,一旦妳垮了,這些孩子一樣得回來繼續受苦,我可要看看妳能撐多久。」
房門關上,只留下漸行漸遠的笑聲與跫音迴盪著,沮喪無力的蝴蝶飛到了女孩眼前,它的存在似乎一直以來只有女孩看得到。
「別難過了,我很開心,可以解救那些孩子呢!」女孩朝蝴蝶笑了笑,安慰著它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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