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殺手遇上魔法師 第六章 守門人(上)
被我的喊叫聲給吸引回頭，夏克爾並不是在聽聞「危險」兩字時就地採取行動，被人性所犯下的錯誤大幅延遲了他的動作，如同大部分人一般想先看清究竟是什麼事物危險，卻早就為時已晚。
糟，夏克爾沒受過專業訓練，在這種情況下，正確的作法應該是馬上警惕周遭，然後頭也不回地採取應對方式。
我正咬著牙為夏克爾即將受到的遭遇焦急萬分。當初考慮到貿然通行可能會中了對方的陷阱，所以我停在離通關處十餘公尺遠的地方，然而夏克爾卻在我俯頭陷入深思的時候率自行動。這麼長的距離，就是普通人的一拳往他身上打我都束手無策了。
眼見其中一名守門人以著超乎尋常的速度，在夏克爾還未轉頭之前，迅速衝到了他身旁，一記上鉤拳重擊了他的腹部。以超合金製作的拳頭和那般速度可不是鬧著玩的，只見他還始料未及，便被守門人強悍的力道打飛至空中，重重摔落地面，一個擺頭當即昏厥過去。
夏克爾可是個連半點改造、基因突變都沒做的普通人啊！也沒有我們族人的超人體質，這一拳實在不妙。
守門人沒再追擊地面上一動也不動的夏克爾，看來是判定他失去意識或無法行動了。
我暗自吁了口氣，慶幸守門人在設定上不是致敵人於死地。但這下難纏了。
那名守門人機械式地轉過頭來，幽綠的目光對上了我，像是在確認我是否為他們的目標，然後與另一名僵立在原地的守門人一同朝我接近。
沒想到真得和守門人幹上了，一打二，我的處境非常不利，身上流有族人血液的超人體質或許能勉強對付它們，但我是個會耗損體力且感受到疼痛的人類，這兩件事對它們來說是完全不存在的，就算只剩一顆頭，它們照樣會繼續死纏爛打。
我咬牙瞅著那兩名步步逼近的守門人，強力武器都在夏克爾手上的提箱裡，以這距離、前方還有守門人擋著，根本沒機會過去，現在只能靠身上隨身攜帶的兩把手槍與數把小刀了。
超合金子彈與超合金小刀，對上全身皆是超合金打造的守門人，是否有看頭呢？反正是馬上就會知道的事情。
我迅速拔起腰間的兩把手槍，各開了四槍打在守門人的雙眼、脖子、關節，很不幸的，只有四顆冒著綠光的陰森眼眸黯淡下去，打在其他部位的子彈僅對它們的金屬表面產生顯眼的凹痕。勢必要來一場硬戰了。
同樣質地的東西對上，所造成的傷害，就看哪一方施加的力道較大，何況彈夾裡頭的子彈可能還不比它們的身體剛硬。
據我所知，機器人的身體構造是近百分之百仿造人體，相對的，它們的眼部是傳達影像給腦袋做出反應的構造，如今我破壞掉它們的眼部構造，照理來說該沒法傳遞畫面，然則它們卻依然走得順暢、沒有半點窒礙，這難道會是以感應的方式行動？
這些守門人與那些笨拙的自動化武器可不一樣，它們譬如人腦的中央控制晶片可都高級許多，是為貨真價實的「智慧型」機器，會依程序判斷應變情況，更可怕的是，它們會在戰鬥中吸取經驗，灌注到自己的應用程式中，自我進行升級程序。守門人只會越來越強，越來越接近完美無缺。
眼見那兩名守門人很快就到了我身前近處，他們遲遲沒採取行動，就是為了要探測我的行動方式。
竟然手槍沒用，那就換小刀吧，如果這時候有長刀就更好了，不，對付守門人至少得拿切石頭如切豆腐的能量劍。
我將兩把手槍向前砸去，雙手交叉從兩袖內抽出暗藏的短刀。這兩把短刀也經過特殊打造，不只刀鋒利刃無比、刀身厚度恰當，材質也是非常堅硬的合金製成。短刀在設計上刀身與刀柄適當，整個流型都下了工夫，讓擁有超人體質的我更能發揮。
兩名守門人在我砸去手槍時快速蹲身閃躲，然後往我這兒飛快衝來，這時我也抽出短刀準備妥當，以詭異的身法斜過身去，先和右方的守門人尬上，揮刀先發制人。
穿著破舊軍警服的守門人，動作流暢到一點也不像人類，在我即將要以短刀砍下他的頭顱時，以極怪異的方式側頭下腰閃躲，刀鋒只削過薄薄一層金屬，與此同時，另一名被我晃過的守門人迅速緩下俯衝的身子，轉向對著我的側邊襲來。早已留心在周遭的我，它的一舉一動是逃不過我的眼角的。
我將還沒收回、揮了空的短刀在空中一轉反握，迅即向下反刺九十度下腰、極不符合人體工學的守門人，同時改變身姿架起左手的短刀，格擋住另一名守門人揮出的拳頭。出乎意料的，下方那名守門人的姿勢已達人體極限，它卻還能維持低空下腰合起雙手，來個離譜的空手接白刃，死命頂住我使下的龐大力道。
我左手依然分一半神去與另一名守門人僵持，刀鋒與拳頭的金屬撞擊聲不絕於耳，對方可怕的力道振得我虎口發麻，我的手很快就會因暫時性麻痺而鬆弛刀柄，露出破綻。我啐了一聲，二對一實在太不利了，只能先專心解決掉其中一人。
沒等那空手接白刃還想動作，我抬起右腳猛踹了右方守門人的膝關節，直到第三下時才有「喀嘰」的碎裂聲響，使它因失去平衡跌坐在地上。名牌鞋子的鞋跟可不是蓋的。
此時，一道直下的拳頭朝我後方掄來，它的舉動我當然沒有疏忽。在踩碎右方守門人的膝關節後，我雙手抓著它的身軀借力一個前手翻，讓後頭的拳頭撲了個空，甚至還順勢揍了下同伴的臉面，那平滑的金屬表面馬上產生凹陷，發出了內部損壞的聲響。這拳可真幫了我一個大忙。
對付不會感到疼痛只為使命必達的守門人，有效對策就是讓它失去行動能力。弄殘一隻腳後，還是會用其餘三隻或站或爬向我襲來。所幸這種守門人不是軍事戰鬥型，不然身上肯定備滿了各種兵器彈藥，我就得與導彈比快了。
躺在地上的守門人被揍了一拳後，好像是激烈震盪導致中樞主構造受損，只見它的頭僵硬地顫動幾下，然後沒了動靜。
很好，機能受損後被迫停止，正在進行自動修復手續，暫時休克了，如此一來就變為一對一的情勢。
守門人並沒有情感，讓同伴休克後，那名揮拳的守門人完全不把它放在眼裡，跨過同伴的身軀再次快速衝來。
它們晶片中的處理程序可是裝載了上百種武術身法，有了剛硬無比的身軀及速度，加上能分析敵人的行徑直取要害，又會自我升級程式，基本上能打片天下了。
我一面洞澈守門人揮拳的軌跡，一面後退閃躲。這時，我發現到了一點：守門人行動的速度似乎沒有想像中的快，某些地方甚至還能發現延遲，該不會是破壞眼球構造後，以感應的方式較不如前者吧？如果是這樣，那麼剛開始破壞掉眼睛是對的。
我迅速蹲身，給了再度揮空拳頭的守門人一個掃堂腿，讓它因力道失去重心向後摔倒。該死！說到底我的腳也是肉做的，那一踢瞬間讓我的臉部抽搐一下，這情形簡直如「拿雞蛋往石頭上砸」一樣。
不容遲疑，守門人還沒向後倒下，我便反握小刀盡全力刺向它的頸部，銀輝的刀鋒如閃電般直下，成功扎入了它堅硬的金屬頸子，刺進去的同時還竄出了幾絲火光。
儘管被放倒在地上，它其餘的四肢還想抓來。我迅速向後跳開，讓它抓了個空，接著小刀也不要了，立馬轉身拔腿就跑。
跟這兩個怪物打不知得花多少工夫，趁這個空檔還是走為上策的好。我飛快穿出通關口，把不省人事的夏克爾及手提箱扛上雙肩，往永夜的另一頭奔去，同時還回頭瞅了下守門人那頭的情形……不會吧！那兩名守門人不過是如此短暫的時間，就彷彿沒事般好端端的再度站起，開始朝我追來，一個斜歪著頭，一個頸子上還插著一把刀臉面朝天！
如果我不是出生在殺手家族，而是位家世良好、溫文儒雅的貴族小姐，現在一定會被這驚悚詭異的恐怖場景給嚇得跌坐在地吧……
我暗罵一聲，加快速度往人潮較多的地方跑去。這時候沒改造過的夏克爾總算有個好處，他的身軀還算輕盈，就我扛起來的感覺，與手提箱差不多重。他的手提箱還真偉大。
約莫五分鐘後，我跑進一條開始有些許人潮的街道，快步穿梭在人群之間，後頭的追兵依然全速前進。它們如此橫衝直撞竟然沒撞倒任何一樣物品或是旁人，以著各種詭異的姿勢毫不減速地穿插在人群中，嚇到了不少客人。
我猜測，守門人的行動範圍是有限制的，我只要往一方跑去，一定能讓他們停止追擊。
這幾條街似乎都是餐廳及小販，一路上有不少食物橫列在兩側，就在剛才我還撞倒了一家小販的攤子，馬上引來一串破口大罵，但他在看到兩名守門人尾隨著我就嚇得閉上嘴巴了。
又穿過幾條街道後，我跑出了熱鬧的地區，進入永夜滿是霸子的外圈房舍，討人厭的潮濕暗巷再度顯現。我沒有時間猶豫了，咬著牙加快腳步穿梭於巷弄中。
起初潛伏在暗巷裡的霸子一見到有獵物大剌剌地闖入，各個散發出興奮的情緒，就在他們想擋在我面前好好招呼我時，我先一步閃過他們，接著我後方傳來的是一連串的惶恐驚叫。這次就讓我帶來的守門人來好好招待你們吧。
很不幸的，有些剛好擋在前方的人，就會被守門人強硬的橫衝身軀撞飛。被那速度撞上至少會殘廢吧。
我敏捷的一一躲過前方想制伏我的人，再來就交給守門人順便處理了。沒有燈光，潮濕昏暗的小巷內，空氣充盈著刺鼻的臭味，實在令人難受，再加上跑了這麼多路程所流下的汗，幾乎浸濕了我的內衣。甩掉守門人後抵達下一個城市，我一定要馬上找個旅館先去洗澡！
我速度依然不減，很快的，光明再次出現，我們現在身處的地帶並不是要進入黑溝的那一側，而是往東亞內陸深入的永夜北方。因為接下來就是文明國家所屬的地帶，只有設置簡易的通關處，出了邊境就不必再擔心會被像霸子的諸惡給襲擊。
就在我踏出永夜外圍郊區的最後一塊陸地時，後方的兩名守門人倏地停下腳步，在一條線外目送著我。
「呼……」這可真是夠嗆的。我也停下腳步，有些筋疲力竭地回頭望著它們，沒想到守門人可行動的地帶竟然遍布永夜所有領土！大概沒有幾個人在永夜內惹上守門人還能全身而退吧？……
我大力喘氣望著兩位守門人，那已黯淡下來的空洞眼神讓我想到寵物目送主人的場景，不禁好笑。不過今天這麼累，全都得歸功於我的該死委託人。「查出委託人是誰後，一定會好好折磨他的」，這句話可不是說假的！
我小跳了下重整姿勢，讓隨時都有可能從我肩上滑落的夏克爾回到原位，然後進入前方兩地交界的通行處。
「行證。」這次總算是人類了。一名穿著制服的男子在玻璃牆內伸手指了指右方，順著他的指頭，那是一個掃描證件的小機器。我將手上不可或缺的通行證件放上機器後，玻璃牆內的男子檢視一眼我的資料，確認無誤便笑說：「請過，緋小姐。」
我也回以淡笑點頭示意。這張通行證內所顯示的我的職業是──特級美食家。雖說殺手這職業至今已被大眾接受了，還是會有很多地方造成不便。
「緋小姐，肩上的是？……啊，看您這樣滿頭大汗的，一定是剛擺脫了不少霸子吧？」男子見我滿身大汗、一副筋疲力盡樣，關心地問。
「是啊，實在夠累人的……」我佯裝著苦笑回答。這次的人態度還不錯，一般來說通關處的人員根本不會鳥人……或許是他太久沒見到過客太感動了？以路面方式進出永夜的人少之又少，自己穿過永夜郊區的人更少，大部分的人都會選擇經由特殊管道或是飛行機體，不過這些「大部分的人」，一般財力方面較沒有問題，所以在永夜內土生土長、經濟狀況又比較慘烈的人，可能一輩子都出不了永夜。
與男子打了個招呼後，我前方高不見頂的金屬牆下，一扇鐵門「喀」地解鎖。
我走入被打開的鐵門，金黃的光線隨著門打開的角度逐漸釋出，在我踏入高牆的另一面後，視線所及的是一整面的熾烈白光。這白光帶著熟悉的溫暖與氣味……是久違的陽光，刺得我瞬間睜不開眼。
高空驛站阻斷太陽光的範圍依舊有限，這裡就是陰影的邊界之外。在永夜待久，我好一陣子後才逐漸適應明亮的光纖。
高牆的另一面，是另一座城市，與永夜完全相反的明亮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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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2/8修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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