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殺手遇上魔法師 永夜機謀 第八章 海底爆破(上)

 

  「聽著,緋,殺掉妳的同學們、殺掉妳的導師、殺掉妳最珍視的朋友。」一位高大的男人站在我眼前低聲下令,我看不清他的面貌,五官被不知名的光給完全掩蓋了,能辨別出來的僅有他黑短的頭髮與和式穿著。我不懂我為什麼要聽他的,我稚嫩的嗓音正淡淡答道:「是,父親。」

  這時眼前模糊的景象倏然轉變為另一個畫面。我站在一處廊道中央,正默默注視著眼前的慘景──那是一間教室,一間潔白的窗面上沾汙著血跡、光滑的金屬地面有著灘灘血泊、血染的課桌椅上橫豎躺著許多屍體的教室,甚至還能在走廊及教室間發現許多斷肢殘骸。他們躺在血河之中,各個擺著怪異的姿勢面目猙獰。

  非常難以置信,現在的我,心跳沒有任何異常,是非常平緩、靜心的狀態,僅是淡淡注視著這一切。

  我的眼角瞥見了我纖細白皙的小手上,握著一把刀尖還在不斷淌血的長刀。是嗎?原來這一切都是我做的,我殺了我的同學及老師們……

  此時,一道急促的呼吸聲傳進了我的耳根,我緩緩轉頭,見一名女孩正瞠大雙眼,驚駭地看著我與周遭慘烈的景象。她有著一頭短褐髮,可愛的稚嫩面容滿是驚恐,身穿著一襲精心打扮的小洋裝,看起來只有七歲左右。

  「緋……」她喃喃吐出了一個字眼,卻無法擾亂我規律的心跳。

  我側過身來,握著手上長刀,開始往她步步逼近。

  女孩見我靠近,身子狠狠地顫抖一下。她面露驚惶地看著我,微微張著小嘴支支吾吾什麼也說不出來,當我走到她面前一步之遙的距離時,她帶著茫然的神情問我:「緋……妳的表情變得好可怕,為什麼老師同學他們都不動了呢?……那、那個是血嗎?怎麼這麼多?……緋,妳要做什麼?」

  我不理會她的一字一句,舉起對我來說有些沉重的長刀。

  「奈奈,再見。」我聽見了自己的嗓音輕聲說道,接著長刀揮下,由上而下斜砍向她白皙細嫩的頸子,那張帶著疑惑的面容從我面前飛起,伴隨著如櫻花般炫目的血泉落在我腳邊。奈奈血淋淋的頭顱滾了兩圈,抬頭仰望著我,眼神彷彿在說「為什麼」一樣,那張小嘴仍沒有闔上。

  我靜靜看著那張熟悉的臉孔,我殺掉了學校中被封閉的這層樓之中,最後一位活人,我的朋友,她是唯一一位會主動接近我這冷漠不語的人,一個在學校時常幫助我的善良女孩……最後,我還是親自葬送掉了她,只因為我父親的一句話。

  我的腦袋是空白的,或許,我是被父親操控了也說不定……

 

 

  我猛然睜開雙眼,只有陳舊到有些泛黃的天花板呈現在我眼前。我發現我的身子有些燥熱,心跳也快了許多……那是個噩夢,也是個事實,沒想到會再次以夢境的方式,浮現於我的腦海裡,我明明徹底遺忘了。那時的我大約七歲。

  那次對我來說,只是單純地用結束其他「生物」的方式,來達成我父親的命令,那之後,我的心態成了視人命如草芥,除非那個人在我面前展現出了他的價值,以及我的家人……多年以後,我逐漸長大,或許是母親時常告訴我許多觀念,我才沒有被我父親訓練成了一個完全的殺人機器。

  我坐起身子,發現身旁原本躺著的人已經站在不遠處前,端詳著我,「緋,妳做噩夢了?我想我的肋骨大概斷了幾根。」他有些吃力地說,額上佈著細汗。

  我沒有搭理夏克爾,大概還陷入在那再真切不過的夢境之中。我俯著頭,什麼也不想地望著自己的雙腿發呆。夏克爾說他的肋骨斷了幾根,不會是我剛剛的一拳造成的吧?

  「唉,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只記得聽到了妳的警告,然後腹部一痛就昏倒了。」夏克爾按著頭思忖說。

  我看著他,想著為何我不曾對夏克爾下過殺手的原因。我父親視夏克爾的父親如兄弟,我理所當然地視他為家人,同族不該傷害同族人,家人更不用說,反而該互相幫助,這是好幾代以前就流傳下來的訓誡,所以我從沒傷害過他,日後也不會。但是真正的原因並不是因為這個,夏克爾陪伴了我許久,我們早建立了一種濃厚的親情,但年幼時在父親的思想灌輸下,對我來說「好友」這種東西只是生活中的一個陪襯品,必要時甚至可以捨棄,因此除了夏克爾與我的家人,我不會在外人身上建立起信任。

  我閉上雙眼,拋開夢境與其他思考,對夏克爾說:「為了你,我得跟兩名守門人拚死拚活,還跑了半個永夜。」

  聞言,夏克爾不好意思地乾笑了幾聲。不過剛才我還打了他一拳出氣,就算抵銷吧。

  「既然肋骨斷裂,那你就回老家安養吧,就你這副身子連走路都走不穩了。」我調侃著夏克爾說。

  「我已經下定決心要跟到底了,就算是殘廢也會跟到妳完成任務。」夏克爾堅定地說。

  「幹嘛這麼死纏爛打的?你到底想做什麼?」

  「我有我的理由,現在先不告訴妳。其實也沒什麼啦。」夏克爾笑說。

  「沒什麼還不講?」我瞇起眼,覺得非常可疑,「你別忘了你答應過我,若是我認為情況的危險程度已不是你能參與的,你就得乖乖回去。」

  「呃……一定要回去嗎?」夏克爾乾笑說。

  「倒是還有一條選擇,那就是打暈你,把你丟到安全的封閉空間。」

  「緋……會不會太心狠手辣了些啊?總之,若情勢真的太危險,我會暫時置之度外的。」夏克爾歪著嘴說。

  我滿意地頷首,他有自知之明就好了,我可不希望我的青梅竹馬在這趟之後會半身不遂。這次的主要任務是暗殺里約‧拜爾,等抵達美洲後,真正執行任務時,我打算把他擱在一邊。

  我望了下窗外,已是午後,除非是身負重傷的情形,擁有超人體質的我睡眠時間多則四、五個小時足已恢復。

  兩人整理妥當後,我們付了亞洲通用的貨幣踏出旅館,前往下一個目的地──澳港。澳港最揚名四海的就是外海廣大的養殖場與連接西方大陸的海底列車系統,除了飛越天際之外,想在短時間內從東亞抵達美洲就是搭乘海底列車,而為什麼不搭乘像是飛機這類的高空運輸機體呢?因為時代不同了,尤其是東南亞及南亞一區,貧弱的民族甚至連交通工具都沒有,時間彷彿回溯到了古時只有馬車的朝代,維持文明及繁華的城市,才會有屬於現代的高科技。

  港澳是一百多年前的香港與澳門所合併的大城市,其地域面積包括外海數百海浬,至今擴大了不少。當然,填海方面也有受到國際管制。

  而海底列車的發展可追溯至百年前,當時有位異想天開的企業家妄想連接亞洲與美洲,大言不慚地宣稱他將會建造跨越太平洋的列車系統,當時世人都認為他是神經病,對於他的言論僅是一笑帶過,毫不重視,然而,百年後他的徒弟子孫花費許多年的光陰,終於攜手成功建造出海底列車系統,完成當年那位企業家的理想創舉,如今這海底列車已是跨越太平洋不可或缺的重要管道。

  與夏克爾走到較為文明的地帶後,我們叫了台車前往澳港,途中轉了幾次車,在傍晚時才抵達澳港邊界。

  澳港是塊美麗的地方,遠遠望去散佈著零星燈光的城市夜景與永夜完全不同,各式具有特色的建築聚在一起,形成幻麗的城市街景,不像永夜的高樓少有變化。

 

 

  在一段車程後,我們來到澳港的臨海地帶,縱然離海域還有段距離,我已能感受到帶著鹹味的海風徐徐吹來。我撫著被涼風吹得飄揚的紅髮,無語感受著風,迎面貼來的微風像是好幾隻小手輕輕滑過我的臉蛋般,非常舒服。

  海底列車系統,名符其實,是蓋在海底深處貼著地面的軌道列車,當然,還有一層厚重的玻璃防層包覆著軌道,讓搭乘列車的客人同時能欣賞到深海充滿神秘的自然景觀,但若是防層受到衝擊破洞,那麼高壓的海水將會猛然灌進通道,造成難以估計的損失。不過自列車系統完工十餘年以來,還沒有發生過意外,這讓世人不禁對列車系統的完善措施感到欽佩。

  澳港臨海地帶有個極為明顯的巨大建築,是外觀為藍色調的美麗車站,外壁幾乎是以厚重透明玻璃所建,此外還加上了許許多多的藝術設計,讓這座車站孕育著獨特的風格與氣息,不僅有著亞洲獨一無二的海底列車交通線,同時這裡也是最著名的觀光景點之一。

  我轉頭瞅了下夏克爾,他正一臉呆滯地望著我,這讓我大皺眉頭。

  「緋,妳剛剛神態放鬆的樣子好美。」就像是頭號粉絲一樣,夏克爾心滿意足般地痴笑說。

  「神經病。走了。」我用著鄙夷的眼神嗤笑說。

  「錢交出來!」這時,一道恐嚇傳入我的耳內,依聲音的大小判別,大概是附近十幾公尺處。我微微瞇起眼,往聲音的源頭望去。我們現在是在一條冷清的巷子裡,而聲音傳出的地方大概是在附近的分支小巷,這種昏暗無人的地方是許多人幹壞事的最佳地點。

  大概是被人打劫或是私仇談判吧?「惡霸」這種東西遍布於世,雖然這兒的地痞沒有永夜那麼多也沒那麼強,但足以對普通人產生夠大的威脅了。

  「緋,怎麼了?」察覺到我的神色有異變,夏克爾問。

  「沒什麼,走吧。」我淡淡地說,打算對巷弄裡的人見死不救。我沒有插手的必要,拔刀相助只會惹事生非,除非被欺負的是情有可原的女人或小孩,我可能才會出手。夏克爾之所以沒聽到那細如蚊聲的談話,是因為我擁有族人傳承下來的血脈,能將各處身體機能的潛力增幅至極。自小,我就能比常人聽到更細小的聲音,瞳力、嗅覺、味覺等六識亦是如此,我們族人皆有比常人加倍敏感的感官能力。至於那傳說中早已絕跡的第七感呢?很可惜,我們族人一樣沒有。

  夏克爾聳了聳肩,沒繼續追究,跟在我後頭經過前方一旁的暗巷,由於光線不足的關係,他完全沒注意到巷子深處其實待著幾個人。

  「放開他!」就在我們還沒走遠的時候,一道年輕富有活力的男聲在後頭大聲喊叫,就那俗氣的台詞加上正義凜然的語調而言,我很確信我身後這位路人少年是想幫助巷子裡的人。

  我回頭一望,燈光微弱的黯淡路燈之下,是一位髮色被光芒映得亮麗的金髮男孩……一個乳臭未乾的小鬼?想當正義英雄嗎?哼,真是自不量力。

  男孩有著一副西方臉孔,原本柔和的眉目看起來就是個好欺負的乖孩子,但因為他堅毅的氣勢完全改變了他所帶給人的感覺,一雙湛藍眼眸大義凜然。他除了閃閃發亮的微捲金髮與白皙俊俏的西方面容外,沒什麼特別之處,身上穿的是普通的藍色運動服,年齡大約十五、十六歲左右。

  我轉過身,帶著好奇想看看這男孩打算如何應對……最後大概會被惡霸給嚇跑吧?相信我現在的眼神一定很玩味,因為在一旁看著我的夏克爾除了面露不解、有點傻眼外,心理一定正大作文章著呢。

  就我們這個地理位置完全看不到在暗巷裡的人,但我猜測他們一定是先愣了一下,然後開始嘲笑著男孩。

  不出所料,片刻後,三名身材魁梧的男子哂笑走出巷口,站在瘦小的男孩前,產生了極大的對比。

  「怎麼?你也想給我們錢嗎?現在我們放開他了,你滿意了嗎,小英雄?哈哈哈哈!」、「這年頭竟然還有人出面相助?還是個小男孩?」、「小弟弟,看你挺有膽識的,要不要跟我們這些叔叔哥哥混啊?」

  三位男子邊笑邊對著男孩揶揄,就我感受到的氣息,他們還沒有半點惡意,似乎是覺得男孩有趣。而男孩也出乎意料的沒有退縮,屹立不搖地站在他們面前,湛藍雙眸死死嗔視。

  我挑起眉頭,有點感興趣,打算繼續看下去。那三名男子也注意到我們,僅是抱著警戒與疑惑,又回頭與男孩哈拉。

  這三名男人外貌看似平凡,只是塊頭大了點、壯碩了點,但我估計他們有使用基因突變或是人體改造,畢竟普通人在這時代要當惡霸,這兩項是一定要做的,不然在社會中別想過得輕鬆。

  「讓他離開。」男孩沉聲簡短地說。

  「行啊,我們正在與那位大叔聊天呢,大叔還很好意的要給我們錢。對不對啊大叔?」帶頭的壯漢回過頭向巷子裡的人嚷。

  「要不要考慮加入我們?你看,會有許多好心人給你零用錢花喔!」另一位男子咧嘴拿著手上的鈔票揮舞說。

  「把錢還給他。」這次男孩這麼說。

  見狀,我不禁笑著搖頭。勇氣可嘉,但在這種處處險惡的時代,循循善誘跟別人講道理只是說廢話,能證明一切的只有實力,要嘛就是將別人打到夾著尾巴逃走,要嘛就是被人打到動彈不得,就算是以前ND時代出現的英雄,也得有實力才敢出面伸張正義。

  「還?不不不,就說這是大叔自己給我們的,對不對?我們可沒有勒索他啊!」拿著鈔票的男子笑著回頭,向小巷內揮了揮手,「你看,大叔都說是了,你就別懷疑我們了。」

  「那明明就是你們仗勢欺人!」男孩不滿地叫著,然後一把搶過男子手上的鈔票,跑進暗巷裡頭,似乎是要帶裡頭的受害者離開。

  這舉動不只壯漢們傻了眼,連我跟夏克爾都嚇了一跳。

  「唉唷?小弟,你這可是劫財喔!偷錢是不好的,叔叔我就來代替你爸媽教訓你吧!」被搶走鈔票的男子臉色驟變,陰沉的臉面佈上陰霾,咧笑回頭走進巷子,我也開始感受到他們所散發出來的惡意。

  「別笑死人了,只是個小鬼,還在這裡裝什麼正義,讓我來教教你什麼叫做現實!」帶頭的男子也垮下臉,不耐煩地跟著往巷子裡走去。

  嗯,那男孩有危險了……等等,為什麼我要替他操心?我按捺住想上前的衝動。或許他只是個不懂世事的孩子,我才會想去幫他。

  我看著冷清的街道,前面左邊裡的巷子完全看不到人影也聽不見聲音……被勒住脖子了嗎?嘖。

  我咬牙踏出腳步,衝向前去,接著就在我接近巷口的時候,一陣熾白閃光自裡頭釋放出來,光芒僅僅持續一瞬,映入我眼簾的,是三名已然倒下的壯碩男子,那名男孩正與一名中年男子先後走出。

  到底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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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ILKrake章魚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