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歷檔案 丟紙姐與No Name 04
李福強戰戰兢兢地向我爸點了點頭打招呼,我爸也馬上點頭回禮,兩人之間沒有話說,我看到我爸本來要開口的,但是李福強卻顯得有些惶恐,快步踏出病房房門,回頭時還皺著眉頭看了我一眼,不知道是什麼意思。李福強怪異的表現,讓我疑惑了。
「嘿兒子,走吧,回家,還好你沒事,等等帶你去吃一頓好的。收拾收拾一下吧。」我爸也沒覺得什麼,一如往常是那種說話模式。
我爸心情好的時候,對我還不錯;心情壞的時候,如果是我小時候肯定會棍子伺候,而現在心情壞,他也不會對我怎麼樣,我們會用溝通的方式去處理,然而,這幾年我幾乎沒讓他心情壞過了,我們甚至一個月才見一次面。不過我們都失去了一個家人,他對我自然是更加地珍惜。
我爸平時是那種話中帶梗、有點嘻皮笑臉的人,他很會看人臉色,也懂得拿捏是非,算是一個講明講理的人,能耐與手段我是不瞭解,但絕對是那種在夾縫之中還可以安然求生的硬漢。
「你昨天發生的事情我都從警察那裡聽過了,還好你沒事,不然之後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吶。真不愧是我兒子,那種情況下可以冷靜逃生,還救出了一個小孩,也算是讓我真正的大開眼界了,你他媽真有本事啊?哈哈哈。」說著說著,我爸就勾著我的肩出了病房,辦理這間歷新醫院的出院手續,這走路的期間我們倆話並不多,我不知道該講什麼,因為有些事情,我會選擇藏在心裡,就是從小到大經歷過的後遺症與習慣,而我也不知道我爸在想什麼,他似乎若有所思。
那天,兩人去中壢挑了家高檔的牛排餐廳享受後,便回家休息了,晚上我爸還有事情,先回了嘉義,很快家中又只剩下我與我少有交集的奶奶,然後我依稀記得……明天是期中考來著?
這次的經歷或許讓我得到了某種歷練,但在安逸的生活當中,很快就淡忘了,那兩張怪異的紙條──「72‧0」、「小心一點」也很快就被遺忘了,隔天睡醒,我再次回歸日常作息,沒想到,這只是所有事情的開端而已,後來回想起來,這起犯罪組織所引發的銀行搶劫與縱火,真的沒什麼!
事情並沒有那麼單純,就像蜘蛛人的主角帕克被毒蜘蛛咬到的時候一樣,他以為自己會嗝屁,結果隔天一醒來,哇靠!不得了!他可以用手指吐痰了,還可以射痰在高樓大廈上飛來飛去,跟八爪博士互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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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去學校,消息似乎已經傳開了,同學們七嘴八舌地在討論、詢問、嘴砲我,我只是大致上說了說,應付過去,那一整天段考,在填答的時候思緒一直飄到了李福強與「No Name」上頭,胡思亂想著各種可能性。
好不容易撐到放學,因為比平常還要早,所以我便索性留下來在學校練舞。順帶一提,我在治平高中內是Breaking熱舞社的副社長,Breaking雖說算不上練得很勤奮,但是這是我從國中就熱愛的興趣了,走到司令台看到幾位社員正在練招,我也準備暖暖身子,就聽這時候一個社員走過來對我說:「章和穎,校門口有個外國人指名要找你,他說他叫湯姆克魯斯。」
「……」我心說這玩笑開大了,不知是你開的還是那要找我的外國人開的,不過真正讓我吃驚的不是有外國人要找我,而是在剛剛,我的一個被稱作「堵爛旻」的同學,才在那邊說什麼湯姆克魯斯被被尼古拉斯凱吉拿小黃瓜跟西瓜塞屁眼的濠小事情,讓我有些懷疑是不是他們要惡作劇我?
五分鐘後,一名戴著太陽眼鏡的帥氣外國人就在前方,冷峻、菱角較分明的臉蛋上,性感的嘴唇微微勾起,向我點了點頭示意。
我真的被嚇到了,好一陣子說不出話來……那並不是阿湯哥,但是那真的是名外國人,而且真是要找我的。
外國人約一米八,整整高我一個頭,身材也是十分健壯,身穿敞開的藍格子襯衫與卡其色短褲,襯衫裡頭還有一件白色吊嘎。他一頭尖翹的柔軟短髮,髮色是淺金色的,就算沒拔掉墨鏡,一看也是個外國型男。
正當我還納悶著我到底是哪裡招來這個外國人,而且這裡還是台灣的時候,外國人將他手上的手提紙袋遞給了我,不發一語要我接下。
我遲疑了一下,茫茫然伸手接過紙袋,那外國人很滿意地點點頭,像是達成了任務,向我隨便行個軍禮就往回走了。他開著一台寶藍色的時髦跑車駛遠,離走前留下一長串的引擎爆鳴,整個就是酷炫神秘無法擋,連警衛阿伯都愣住了。
迷迷糊糊看著日常生活都難得見到的跑車不見,我這才迷迷糊糊拎起了手上的提袋看了看,一頭霧水。
袋子有些年代了,為何這麼說?不僅紙袋的表面有些泛黃粗糙,那上頭是手機業的廣告圖案,那支手機,就是八○年代在流行使用的Nokia大哥大的某一款,也就是「神機3310」的好兄弟。
我站在原地檢視了袋裡的東西,是一個硬式的方型盒子,大概一本課本的大小,厚度約十公分,拿在手上搖了搖,感覺得到裡頭有重物,但是一點晃動都沒有,這代表重物被固定得很紮實。
我有想過這會不會是個炸彈?外國人知道我要留在學校,所以留個炸彈給我,好讓我填平這間治平高中,或許他對此校有什麼深仇大恨之類的……裡面的東西晚點再看也不遲,反正這東西的主人是我了,或許對方只是剛好在辦個活動,而我就是幸運的中獎者吧?
正當我要提著紙袋回司令台的時候,後面突然傳出了一道非常道地的台灣小流氓撂狠叫罵:「臭俗辣,佔住!」
我怔了下,為了搞清楚對方是不是在叫我,所以我又往前繼續走……
「幹拎娘咧!叫你停你還繼續走!」
為了謹慎小心一些,再做確認,我停住片刻,又繼續走……
「幹!還走!欠幹?」
你都「幹」我了還問我是不是「欠幹」?好的,我確定他們找的人是我了,左右一看都沒有人。
疑惑轉頭的瞬間,我還在想著千萬個為什麼,我會繼碰上這個冒牌的湯姆克魯斯之後,又莫名其妙地被外地流氓找上了?
不回頭還好,這一回頭,很好。
我的媽媽咪啊,校門口大概十多個人,手上都拿著傢伙,鋁棍、棒球棍、木棍、曬衣架、鐵罐、鐵棍、拆車板手,各種「硬體」,有的凶神惡煞、有的嘴上叼根菸、有的摩托車後座還載著濃妝七辣,整個就是幹架場面經典到不行的一夥兄弟,而他們的目標……似乎正是我?
我張著嘴,同時瞥到了神色緊張的警衛阿伯,正拿著電話打到教官室去請求支援,而我這時候心中有個很北爛的疑問──
這些流氓在等什麼?等開獎還是等跨年倒數嗎?全都站在那邊看著我幹嘛?要打就快來啊!這樣待著很奇怪呀!現在究竟是What the fuck's going on了?
「喂!臭俗辣,你他媽過來!」帶頭的那個咖啡色長髮的少年又對著我叫,他皮膚黝黑、身材略瘦,看就是個只會出一張嘴跟靠關係的小流氓,而他身後的那群可能只是他找來撐場面的朋友,甚至是花錢請來演戲的。
我蹙了蹙眉,指了指自己。「過來」感覺跟叫狗似的。
「幹就是你啦!你是腦殘喔?剛剛就說是你了你還在那邊指殺小?給林北過來!」
「怎麼不是你們過來?」
「幹拎娘咧!嘎林北頂嘴?你很行?」
「不是……我只是很納悶為什麼不是你們衝過來打我一頓再把我帶走?」我出乎意料的冷靜,甚至還能跟他抬槓。或許是相比他們之下,昨天的事件嚴重太多了?
「原來你是討打啊!下次可以,但是這次不行,我們老大要我把你好好的帶過去,你他媽要是少一根毛,我可能就是少一隻手了!」
我聞言舉起手,兩指掂住自己的一根頭髮──
「幹拎娘咧哩賣嘎林北輕舉妄動啊啊啊啊!林北恭金欸!你少一根毛我可能就會少一隻手了啊!」帶頭少年雙手抱頭大驚失色,整個氣勢都沒了,原因是因為我的一根毛。
原來我的一根毛,有這等破壞力。
「那你老大是誰?」
少年看我把手放下來,鬆了口氣,他想了想,說:「其實我也不知道,我們的上面有一個大哥,大哥再上面還有一個老大,我只聽我們大哥辦事。大哥說的話就是老大說的話,大哥說搞砸剁手指,就是老大說的。老大說的,就是說到做到。所以你不要年紀輕輕就想不開,你想不開死的會是我!」
「……」到底是誰年紀輕輕想不開啊,因為一根毛所以賭上了自己的性命,哇靠!猴腮雷啊!
不過看樣子,這群流氓並沒有我想像中的那麼壞,他們甚至不敢碰我,只是要帶走我。但是帶我去哪裡?我可不記得在國一轉學到桃園之後,有跟什麼幫派分子有過交集啊。
「你們要帶我去哪裡?總得向我解釋一下吧?」我暗自吁了口氣,胸口沒有那麼壓迫,原來我其實還滿緊張的啊!
「帶你去見我們大哥,然後我們大哥會把你送到我們老大那裡。」
哇哩咧,我到底是蹚上什麼渾水、惹上什麼禍事了?老大?老大?!只在電影中看到的流氓老大?!身為一個品學兼優的好學生,為什麼我會被扯上?完全沒道理啊!昨天夾縫求生後,被一個拿槍的找上,剛剛又是莫名其妙的冒牌湯姆克魯斯丟給我一個怪紙袋,接著又有一群流氓要送我去見他們老大?我在作夢嗎?搞什麼?十六年來也沒有一天這麼刺激過。難道真像李福強說的,昨天那「No Name」想要滅我口,這些都是他們的人?
「為什麼你們老大要你們把我帶過去見他啊?難道你老大喜歡孌童這種特殊癖好?」既然對方不敢動我,我就繼續追問,而且教官應該要來處理了。安啦,我只是個什麼都不知道的乖乖牌好學生,什麼事都不會發生啦。
「幹拎娘不知道啦!廢話那麼多,叫你過來就過來啦!拖拖拉拉!操!」對方又開始大聲了。
伸手,掂髮。
「幹幹幹!對不起大哥!我錯了,拜託你放下手好嘛!我求你了!手下留髮啊!」
我先是無言了一陣,隨即勾起了一抹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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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還想著接點心劇情,想想還是直接接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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