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現王子3 第十章 交人(上)

 

  眾人一聲都不敢吭,一個屁都不敢放,很配合地聚到了一起,霎時間只有無數的小紅點停擺在他們身上任何一處。

  這些將他們團團圍住的持槍人士,全都是訓練有素的武裝特種步兵,不經細想,也知道是政府的人,只是……為何政府要來尋他們麻煩?他們日煦現在可是與政府合作的關係啊!不來幫忙反而兵刃相向,是要造反了嗎?

  隨著這些人的到來,附近社區也漸漸寧靜下來,估計是被這些人安撫的,整個溝壑架橋旁只有潺潺的涓流水聲,此外一點兒聲響都沒傳出,靜謐的可怕。

  肅靜並無持續多久,很快就被一聲開門聲打破。四台停靠在周圍的廂型車,其中一台的車門霍地打開,踏出了一抹人影,還老神在在地點了根菸抽上,這才徐徐走向許慶等人。

  包圍在許慶一夥人外的眾特種兵一見那人接近,紛紛敞開了一條路給他通過,明顯他是他們的上司。

  那名短髮男人逕自走到了許慶一夥人跟前,打量了他們幾眼,開始照順序指著他們喚:「許慶、張睿發、徐瓜、宋旭巍、呂清東、黃璫、陳嘉東。哈哈哈,真不錯,還是老當益壯啊。」

  男人繞了許慶等人一圈,這又站到了許慶面前,將臉貼近他笑說:「許慶,是不是覺得有些面熟啊?」

  許慶皺眉打量著他。這男人一頭有些灰白的短髮、有點沉重的眼皮、碩挺的鼻子、一口幾乎被菸內焦油抽成焦黑的爛牙,年齡乍看五十多歲了,與他歲數相當……許慶原本認不出這人的,現在聽他一說,細想了幾遍,這五官忽然有點印象。他喃喃地說:「你是……老鮫?」

  男子一聽哂然一笑,「嘿嘿,不錯,還好你沒忘記,我們可曾是一起受訓、一起並肩作戰的戰友啊,結果近三十年過去了,你有了妻兒,可我只有一群聽令的士兵,想想也是該退休找個老婆的時候了啊。」

  許慶蹙了蹙眉,心想你和我扯這些閒話幹嘛?

  這人確實是「老鮫」,是當年許慶加入霹靂小組時的隊友,算是那幾年最親密的好友之一。老鮫當年水性極佳,素有「水中鮫鯊」的外號,這才有「老鮫」這個綽號,但是卻是在編隊的時候出了差錯,被遣到了霹靂小組去,如今數十年過了,幹上了中隊長這個位置,管轄著下方幾個特勤分隊,只是不知,他們出現在這裡意欲為何?

  老鮫嘿嘿一聲,擺了擺手讓周遭的特種兵放下槍枝,說:「別怕,這只是下個馬威罷了,當作你我重逢的見面禮。其實我這次來也沒什麼事情,就只是跟你們要兩個人而已,你們乖乖合作,事後大家還是老相識,聚個餐喝個酒你好我好大家好。」

  許慶瞇了瞇眼,問:「哪兩個人?」

  「當然是你們剛抓的那兩名能力者啦,不然我還要你們日煦的人嗎?」

  「什麼?」許慶瞪著眼睛說:「你要能力者幹什麼?……你不是政府的人?」

  老鮫哂笑說:「老慶,想那麼多幹嘛,多年不見還是夠精明的。你要說我們是政府的人是,說不是也不是,總之這部分是機密,現在我跟你談的就這麼一個條件,你交人,我走人,事後就當什麼都沒發生。」

  許慶咬牙沉聲說:「老鮫,你該不會是夜梟的走狗吧?夜梟的上頭買通了你,讓你來跟我們索人?」

  那句「走狗」顯然讓老鮫有些不滿,他微沉了臉說:「老慶,我是看在我們是老相識的份上才跟你講禮,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他勾起嘴角說:「這紙窗是你統破的,我可沒承認。我的確是政府的人,但是我是不是為政府做有利的事,這就不一定了……」

  「但是你要說我是夜梟的人呢?」老鮫搖了搖頭:「我也不是為他們做事,我現在所做的,只是為了自己,自己的利益、自己的權益、自己的生活。老慶,你也知道,現在的社會就是這樣,你不主動出手,這個機會就是白白讓給了別人,既然老天給我這個好機會,我為何不好好把握呢?」

  「我跟夜梟沒有瓜葛,我就是單純做了個買賣,而這還不在法律之內,所以你要翻法典對我也沒轍。我知道你們綁了這兩個人是要送去相關機構的,但我們跟他們是勢不兩立,同時都是秘密行動的部門,因此沒有誰對誰錯。現在呢,我跟你又是另一樁簡單的買賣,只要你交人,我們就保你們一根寒毛也不少地離開,但如果你們堅決不合作的話……那到時就是看誰的本事大了。嗯?你環視一下周遭,老慶,我知道你是個聰明人,你想想看,若是搞得傷和氣了,到最後吃虧的還是你們。」

  許慶瞪著老鮫沒說話,這怒氣悶著,他先前被「質變」男子重擊的胸腹又開始疼痛起來。老鮫的話語已經很清楚了,他來,就是要他們抓到的能力者,而這個淵源,或許是夜梟給了他一些好處,老鮫見錢眼開,私用部隊前來要脅他們。

  時過境遷,人也會改變,何況是三十年不見的老友,現在給他這個面子已經算好的了。許慶嘆了口氣搖搖頭,「老鮫,你說,夜梟給你什麼?」

  老鮫見許慶的氣勢弱了不少,滿意地笑了笑,當他是要妥協了,比了個說:「五百萬,就這個數,冒險來殺你們都值了。」

  許慶哼笑一聲搖頭說:「難道你就不怕夜梟的人誆你嗎?五百萬?我與夜梟打了三十年的交道,我不相信,他們會為了這兩個人花掉五百萬,這必定有詐。」

  老鮫咧嘴笑說:「老慶,你是要蒙混我,讓我打消這個念頭的意思嗎?就算有詐也沒關係,到時候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現場我會在周遭布置一大票狙擊手,他們就算騙我,也逃不出去。就算被騙了呢?我到時候一樣沒有損失,你說我為何不冒這個沒有損失的風險呢?搞不好他要的這兩個人身分不菲,跟夜梟上層的人有什麼重大關係呢。」

  許慶一聽,想想也是有這個可能性……該不會是車上那個男孩?那名男孩家世不錯,住的還是一幢頗高級的透天,又是獨生子,或許他們陰錯陽差抓到了夜梟高層的親人?

  許慶想了想還是甩掉了這個念頭,他唯一想到的可能性便是,夜梟的人察覺到日煦開始在進行狩獵行動了,他們不得不採取行動,想盡可能地挽回被抓能力者的人數,畢竟這個差異,是決定夜梟與日煦勝負的關鍵。

  至於五百萬?不管左思右想,夜梟都絕不可能會消耗這一筆龐大的資金只為了救這兩名能力者,這絕對是個幌子。正因為許慶了解夜梟的行事風格,他不相信這個交易會成功,也正因為老鮫對夜梟的不了解,他跌進了這個圈套,還以為自己在主導著對方。

  夜梟現在可是惡名昭彰的組織,有錢、有權、有勢,這麼個廣泛的組織,就算他是惡的,想與他進行交易、攀上關係的人,還是會先入為主地相信這個組織所提出的條件與要求,只一不二,不會有誆騙的可能性,就算有,老鮫這邊沒有損失,他也不會平白無故放棄這個機會。

  但是夜梟這個舉動的真正含意是什麼?許慶迅速又想了想,他認為,夜梟是想在政府之中安插旗子,或者是製造混亂、分裂,導致政府開始分身乏術,各部門組織無法團結,而夜梟就能從這些縫隙之中趁虛而入,達成他們的目的。

  現在能與夜梟抗衡的就只有日煦了,夜梟靠的是」,光是這個勢,人力、財力、戰力,各項管道及協調性都不是問題,但是日煦的「勢」相對小了許多,他們只能藉由政府、依靠政府,獲得其他方面的支援與協助,達到能與夜梟抗衡的地步……可一旦這個得力靠山瓦解了呢?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屆時日煦就是孤立無援,相信只要夜梟傾巢出動能力者幾個旦夕,日煦就會瞬間瓦解,永無翻身之日。

  那時候,就是台灣大亂的時候了。

  有時候,就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螺絲脫線,整個精密的構造就會開始崩裂,而這個小螺絲,很有可能就是老鮫這個人。

  思及此,許慶微微一驚,如果是這樣,那麼夜梟該不會已經從各處下手了吧?而老鮫可能只是其中一個小螺絲……不好,日煦要暗中剷除夜梟勢力的消息已經放給了各相關部門,若那些部門都有夜梟的臥底的話,那麼他們的計畫就會輕易被破壞了。

  許慶突有一股無力感,有種螳臂擋車的感覺,夜梟的勢力太強大了,已經開始入侵政府,就算不用正大光明地造反,最後這個國家也會徹底瓦解。

  許慶沉聲說:「老鮫,你可知道現在的情形?你這麼做,很有可能就是開道門縫給夜梟。接著這個縫被越鑽越大,到最後整個政府都會被侵蝕掉,國家瓦解、萬劫不復、人民恐慌、毫無法理秩序,這會是你想看到的局面嗎?」

  老鮫聞言挑了挑眉,「老慶,你想錯了,你看我這樣,就知道我是個唯利是圖的人,你覺得我會介入你們之間的明爭暗鬥嗎?我不是英雄,我也不想當英雄,我只想做個逍遙自在的人。國家瓦解,那是國家的事;人民恐慌,那是人民的事。我拿了這筆錢,大不了出國逃得遠遠的,這裡發生什麼都跟我無關。

  「你……」許慶一聽簡直要氣炸了,他顫聲說:「你這樣還算是個人嗎!你難道就沒有點同理心、同情心?你能眼睜睜看著周遭的人民被搶、被虐、被殺、被辱?現在的高雄與屏東就是這樣,軍隊出動,夜梟與暴亂恐怖份子正在與政府軍人打仗,這不是明爭暗鬥,這是流血死人的事情!」

  「老慶,這些我都知道,不必再說了。」老鮫冷眼看了許慶一眼,說:「我,是個自私的小人,我,只為了自己而活,你們,是死是活干我屁事?我,只要得到我的利益,其餘一概不管,你們若是看不下去,就來殺我,用盡本事來殺我!」

  個性溫和敦睦的許慶現在是氣到說不出話來,老鮫又說:「扯多了,總之,現在的局面不是你對我談,而是我對你談。搞清楚立場吧,有本事,你就讓局勢顛倒,你許慶有本事壓在我身上,我便聽你的,這個社會就是如此現實殘酷。我給你們五分鐘商議,五分鐘後,給我一個明確的答案,看是要妥協,還是要戰!」語畢,他擺了擺手,眾特種兵退後了三步,給許慶等人一點空間,而他則撤到了包圍網外頭。

  「許慶,我們……交人吧,不值得為了那兩個人搭上大夥的性命,這樣的陣容,衝不出去啊……」張睿發面色凝重地說。

  「是啊,老發說的對,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狩獵行動才剛開始,這兩個人的能力也不算什麼極為棘手的,再抓就有了,不差他們兩個。若是大夥都栽在這裡,那才是完蛋啊!」老瓜也說。

  其餘幾人都聽到了許慶與老鮫的對話,但他們都紛紛贊成張睿發、老瓜,現在的局面,根本就不是他們跟對方談,而是活命與不活兩碼子事。

  許慶咬咬牙說:「不,我擔心的不是這個,我擔心的是,夜梟已經開始滲透政府了,台灣、日煦……真的要玩完了。」

  「嘿!那可不一定,還不能下定論啊。」張睿發說:「若最後真的演變成了這種局面,我們還能卯足全力做掉秦郝仁那些夜梟高層,只要上面的龍頭垮了,下面的自然會跟著瓦解,還是有機會的。許慶,重點是現在,眼下該怎麼做才是最正確的決定吶,我們還不能垮在這裡,否則這將會是日煦的一大損失。今日大家就吃了這個鱉,來日雙倍討回來就是了。」

  老瓜也說:「許慶,眼下,現在是眼下,未來什麼長遠的狗屁都不管,想想眼下該如何決定吧?」

  眾人都點了點頭。

  「嗯……」許慶略一思忖,這個決定是非常簡單明確的,除非他們都不要命了。他們不是壯烈的逞命匹夫,長遠的計策該考量,眼下的解決方案也該重視,然而現在都沒有了,未來又怎麼會有?許慶沉痛地頷首,說:「好,交人吧,待會趕緊通知一下嚴一郎跟莫玲,這個消息實在對日煦太不利了。」

  此時眾人們高舉的雙手早已放下,許慶舉了舉手,老鮫見到這才走了過來,問:「決定好了嗎?別讓我失望啊。」

  「我們……交人。」

  「嘿!明智的選擇!」老鮫笑著拍了下許慶的肩頭,許慶接著說:「另一人在車廂裡,同樣上過了麻醉。」

  老鮫聞言下了個手勢,幾名特種步兵馬上跑到了廂型車後頭,開了車門就將那名大男孩移到自己的車內,而另一名「質變」男子也被從地上搬到了車子裡頭。

  老鮫見人都抬了,咧嘴笑說:「看,這不是輕輕鬆鬆嗎?其實我們剛開始也能夠來硬的,根本不必顧慮你們就直接搶人了,你看我這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嗎?老慶。」

  許慶沉沉看著他,說:「老鮫,看在曾是朋友一場,給你一個忠告,跟夜梟打交道時小心一點,他們是能力者,不是你我這些玩具槍就能應付的。」

  老鮫笑了下,「我記下了。」他銳利的眼神又盯著許慶片刻,忽然說:「老慶,其實還有一件事情我沒說呢……」

  許慶瞪著老鮫,不知他又要搞什麼花樣,難不成要毀約不成?

  「前些時候那個來找我的夜梟成員說過,若是還活捉了你們,可是一人五十萬啊……一、二、三、四、五、六、七,嘖嘖嘖,整整三百五十萬,加上那五百萬,這可不是個小數目啊。」

  「老鮫!你別欺人太甚!我告訴你,你要來硬的我們也不會示弱,死也要拖你下水!」

  「哎,開開玩笑而已,老慶,你要是隨時隨地都這麼認真,會老的更快喔。」老鮫哈哈大笑了幾聲,擺了擺手,周遭的特種步兵全部整齊地上了箱型車,原本滿是人群的空間回到了原先的冷清,接著三輛廂型車掉頭駛遠。

  老鮫徐徐走到了剩下的一台廂型車副駕駛座旁,回頭冷眼看著許慶,「老慶,看在曾是朋友一場,這次沒為了那三百五十萬綁了你們,這可不全是玩笑啊。若是下次再相逢,可就沒有朋友這回事了,我會為了利益跟你來真的,呵呵呵……」

  最後一台車也隨著引擎聲漸行漸遠,消失在漆黑夜色之中,眾人終於如釋重負。

  「砰」的一聲,許慶氣喘吁吁地跪倒在地,臉色蒼白。

  「許慶!」靠近許慶的老瓜與張睿發趕緊上前扶持。

  「沒事……就是受了內傷……」許慶摀著胸口,突然腦袋一痛,昏厥了過去。

  「他媽的!下次見到那老鮫,一定要弄他個半死不活!」張睿發惡狠狠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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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本來是要寫老鮫是政府的人,然後要跟許慶等人要那兩名能力者,大家和樂融融,結果後面許慶才發現老鮫是夜梟的走狗,潛入他們的秘密研究基地,發現其他機密,政府分裂出來的另一個私立部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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