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心嶼 第五章 第一夜

 

  梁穆誠反射性地一閉雙眼,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卻不如他所料想的,喉嚨遭利剪給貫穿窒息而死。

  他只耳聞到砰的一道聲響,再次睜開眼來,那名想要殺他的青年整個人已經趴倒在地上,蜷縮起來面色痛苦地摀著腹部,正微微抽搐著,含糊地罵著一些難聽字眼。

  梁穆誠眼一晃,見到面無表情的歐尼爾此時出現在青年身旁,一記飛快的手刀狠狠敲在了青年的後腦,對方霎時間是一副茫茫然的呆愣模樣,接著就這麼一聲不吭地昏厥過去。

  「看到了嗎?要用手刀讓人昏迷,要打在延腦的部位,也就是後腦杓與頸部的中間,力道太小昏不了,力道太大的話也有可能直接死去,以一般男人的力氣來說,大概全力敲下去就對了。這招你也要學起來,能自保。」歐尼爾看著梁穆誠說,後者自地上爬起,有些汗顏地苦笑點頭應是。

  「歐尼爾,謝謝你啊,又被你救了一回呢……真是不好意思啊。」梁穆誠有些尷尬地搔了搔後腦說,「幸好你來了,不然後果不知道會怎麼樣呢。」

  「是啊,幸好我來了。」歐尼爾輕蹙著眉,看似有一點不滿,「現在是非常時期,對周遭環境都不熟悉,貿然衝動很有可能就死了,下次別一股腦地就跑走,我一樣會出手救你,但能不能救到就是另一回事了。」

  「啊、嗯……對不起,下次不會了啦!」梁穆誠乾笑著說。

  「把你背包裡的麻繩拿出來吧,正好能用上。」

  「嗯?」梁穆誠愣了一下,才剛想到背包不在他這裡,歐尼爾便將他的背包拋了過來,馬上在裡頭找到麻繩。

  「我們是不殺人、不害人,但是別人並不一定不害我們,要是放了這個傢伙,等他醒來後必定還會回來找我們報仇,最好的辦法就是把他綁起來讓他失去行動能力,密切監視他。」歐尼爾接過麻繩一面說,一面將麻繩纏繞在昏厥的青年身上,封住他的手腳。

  這時梁穆誠見已經沒事了,旋身走到了少女靠坐著的巨木根旁,關切地問:「妳還好嗎?有沒有什麼地方受了傷?啊,妳的衣服上有血跡,有傷口的話趕緊處理吧?歐尼爾正好是醫生呢。」

  一直垂著首的少女稍稍抬起頭來,疲憊不堪的神情透露著不安與無力感,那一雙哭紅的眼眸是帶著畏懼與警戒。梁穆誠見狀一愣,趕緊又微笑說:「不要害怕了,那個想害妳的男人已經被我們制伏了,妳現在安全了。我叫梁穆誠,快滿十八歲,來自台灣,妳呢?」對方雖然髮絲凌亂、衣衫襤褸,但是白皙的五官十分清麗,勻稱的眉毛之下,帶著長睫的水汪汪大眼睛看得他有些小鹿亂撞了起來──烏黑亮麗的長髮、白皙細緻的肌膚、標緻美麗的五官、柔和動人的美目、嬌小可愛的挺鼻、嘴角靨著點酒窩的粉潤雙脣──不得不說,這名少女真的很可愛、很俏麗啊。

  他蹲身有些害臊地伸出了手,將少女給拉了起來,並幫她拍了下肩頭上的泥屑,心中對於此名少女的遭遇是非常心疼同情,腦中根本無法想像那名齷齪的青年如果得逞了,事態將會演變至如何?

  似乎是對「梁穆誠」這個名字有了反應,少女無神的雙眼在一瞬間瞠大起來,驚訝地看著梁穆誠,那雙黯淡無光的眼眸也有些煥發起來,有些支支吾吾地急問著:「你說你是梁穆誠?!」聽這名少女說英文的口音很像是日本人。

  這下子梁穆誠也被對方的反應給嚇到了,他愣了下,苦笑說:「呃,對啊,不然還有誰呢?怎麼了?」

  少女張大著嘴無法置信地看著梁穆誠許久,慘淡的面容逐漸振奮起來,緩緩地說:「我、我叫做紀藤碧,你應該知道吧?你真的是那個梁穆誠嗎?」

  「……紀藤碧。」梁穆誠也張著嘴愣愣地望著紀藤碧,腦中關於對方的記憶馬上湧了出來。這名女孩,紀藤碧,不會吧……

  「喂!穆誠,別泡妞了,快點來幫忙!」在一旁綁著青年的歐尼爾嚷了一聲,這才讓梁穆誠自思緒中回過神來,應了一聲後又十分複雜地看了紀藤碧一眼,趕緊走了過去。

  在巨木根旁的紀藤碧也站了起來勞累地吁了口氣,看了下自己幾乎是破爛不堪的學生服,幸好內衣無損,而被剪刀剪破的破口也沒有露出太多肌膚,勉強還能夠接受……在剛才那名帶著眼鏡的變態一面舔著她的手,一面用剪刀由袖口開始一點點剪破她的制服的時候,幸好梁穆誠即時出面救了她,不然她可能已經、已經……想到此處,紀藤碧的雙眼又泛起了淚光,望著已被五花大綁的青年,那種恐懼與厭惡感還餘悸猶存,令她微微顫抖著。

  穆誠能出現真是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不過他也被帶到這裡了嗎?怎麼會?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啊!

  「妳還好嗎?」不遠處的梁穆誠察覺到了紀藤碧的不對勁,問了一下,「已經沒事了,先讓自己放鬆下來吧,有什麼需求儘管跟我們說。」他笑了笑。

  回過神來的紀藤碧怔了怔,內心深處有些感動。她回以一個淡淡的笑容點點頭,走了過去,在見到兩人正亂七八糟地綁著那名青年時,趕緊出面說:「不是那樣綁的!那樣子很容易就鬆脫了。」

  歐尼爾與梁穆誠挑起了眉頭看著走來的紀藤碧,對方似乎有意要出手,便抱持著好奇的心態退開兩步,讓紀藤碧解開原本綁起的繩結。

  看著已經昏厥過去的青年,紀藤碧頓了頓,剛才差點被強暴的景象還歷歷在目,恐懼又湧了上來。她深呼吸了幾口氣,不明所以地回頭看了梁穆誠一眼,接著強作鎮定地開始將解開的繩索又重新纏上了青年。

  「喔?手法很熟練呢,小姐很會綁繩結?」在一旁環起手來的歐尼爾感興趣地問。

  還在綁著麻繩的紀藤碧聞言,苦笑著說:「嗯,綁繩結算是我唯一能上得了檯面的長才吧,每次參加繩結大賽都拿到了冠軍。」

  「喔!那很厲害啊!每次都拿冠軍吔!至少妳已經有一項這麼厲害的長才了,不像我,好像什麼都不是很強啊。」一旁的梁穆誠笑著說。

  聽到稱讚的紀藤碧紅了下臉,低著頭默默地將最後一道步驟完成,「好了,這樣子就算用利物割斷繩子至少也得割斷兩、三處才能夠解開。」

  歐尼爾點點頭,蹲身將青年給抬了起來,說:「那麼以後關於繩結的工作就麻煩妳了。現在時間不早了,趕快回去洞窟過夜吧。」

  「啊?真的要回去啊?……」

 

  §

 

  「啪啪、啪嗒……

  篝火燒得樹枝劈啪作響,歐尼爾、梁穆誠、紀藤碧三人回到了梁穆誠原先出現的洞窟處,他們在進入洞窟後往裡頭走了片刻便停下,並在一處分岔的洞穴底端將帶來的大量乾落葉與樹枝升起了火堆,打算在此處過夜。

  在歐尼爾的帶領下,他們三人在天色進入完全的黑夜之前,每個人都到附近的樹林中蒐集了許多乾樹根、樹枝與樹葉,用背包裝滿運到了要過夜的洞穴地點,接著歐尼爾用酒精與打火機在排列好的井字樹枝中升起了火堆,這一夜總算是安全了一半。

  「如果沒有人刻意到洞穴裡頭,我們應該是非常安全的。」三個人分別圍在篝火周遭坐下,那名昏厥的青年就靠在一邊的穴壁上,還沒有轉醒,紀藤碧身上的小傷口也做了即時處理,還與梁穆誠用了綽綽有餘的樹枝搭了幾個小架子,用來烘乾眾人用洞穴泉水清洗過的衣物。

  流了一整天的汗,衣服都是汗漬與污漬,現在三個人除了換上另一套休閒服裝的紀藤碧外,歐尼爾與梁穆誠都是裸著上半身的,而褲子及內褲就不方便換下來清洗了──在紀藤碧原來的物資背包中,還裝有一套大小尺寸相符的女性休閒服裝,這估計是遊戲單位專門為女性參加者多準備的一套衣物,也多虧如此,紀藤碧不必再穿著濕黏難受的骯髒衣物。

  「現在擁有的水與食物就是這些,你們也把自己的拿出來吧,既然是一起行動了,那麼就要做到公平。」歐尼爾將背包裡頭的所有食物與水都放到了地上,梁穆誠與紀藤碧也跟著照做,三個人全部加總起來,共有大約一千CC的水及半包軍用口糧、半條用塑膠膜袋裝起來的草莓果醬麵包。

  「對不起……因為中午的時候餓了,就吃了一個麵包,下午又吃了一半,這是最後剩下的食物了。」紀藤碧感到抱歉地說。

  「道歉什麼?肚子餓了吃東西是天經地義,而且妳也不必分給我們,何況妳才剛認識我們呢!照妳這麼說的話,我們把食物吃到只剩下一半的軍用口糧才該抱歉呢!妳能如此信任我們就已經很好了。」梁穆誠笑著說。

  歐尼爾點點頭,說:「明天開始就得去尋找食物及必需品了,樹林間的資源應該是很豐富的,就算不抓一些野生動物,能夠食用的果類與蕈類應該還是有的,但這方面你們得特別小心,不要被有毒的植物或果實給害了,找到食物的話,就先通知我吧。」

  梁穆誠與紀藤碧肅穆頷首,非常認真地聽著。之後的時間,就是讓三人再做幾下自我介紹,也讓彼此的氣氛融洽了些,雖然歐尼爾是個不苟言笑、十分嚴謹的人,但他的言行舉止都是非常正直誠懇,就是連原本很提防他的紀藤碧也稍稍放鬆了警惕。

  三個人在吃了一點東西後,將剩下的八片壓縮餅乾收拾起來,開始將所有人的物資攤出來好好研究一番,而這當然也是歐尼爾的主意,得先讓每個人熟記好所有東西,這樣在需要用到的時刻才能夠馬上想起,避免一些危機產生──三個人將所有的物資重新分配過,基本上,水是平均分給三人,剩下不多的口糧餅乾也用歐尼爾的塑膠袋平分給每人,接下來是照明設備的平分、裝水的容器平分;摺疊鏟、登山索、雷管炸藥、酒精等較具作用性的工具放在歐尼爾身上;鏡片、備用電池、打火機、木條等比較次要性或者功能重複的就交給梁穆誠,水果刀也交給他做防身用;紀藤碧擁有的剪刀、皮製項圈、行動喇叭、棉花棒、冷煙火、衛生棉、衛生紙一包、筆記本一本,因為都不較具功用,所以還是放在她自己身上。

  「妳分到的物資還真是有趣吔,居然有皮製項圈跟行動喇叭,還有棉花棒啊!哈哈哈,遊戲單位到底在搞什麼花樣?項圈是要捕狗嗎?真的是不管什麼東西都會出現吔!行動喇叭沒有電也無法起作用啊!」梁穆誠好笑地看著紀藤碧拿出來的物資,有些傻眼地說。

  被嘲笑的紀藤碧不滿地嘟起了嘴巴,一面將褲子裡的手機拿出來,一面說:「才不是沒作用咧,這個行動喇叭我早就試過了,裡頭的電是滿的,但是用完就沒了,還可以用手機的WIFI連線播放音樂,或許後頭能派上什麼用場也說不定。」說著,她在智慧型手機上按了按,立刻就有曲風輕快的日文流行歌曲播放出來。

  紀藤碧哼了一聲本想反駁梁穆誠,卻是見到對方及一旁的歐尼爾都正十分詫異地看著她,不禁有些慌張起來,「怎、怎麼了?突然這樣看我……」

  梁穆誠吞吞吐吐地開口問:「妳、妳怎麼會有手機?大家在被帶上飛機的時候身上的物件應該都已經被拿走了啊!為什麼妳會有手機?而且還能夠連WIFI!這代表有網路嗎?能夠與外界通訊?!」

  「你問我我也不知道呀!我一清醒的時候身上的東西都還在,手機及日圓都還在裙子的口袋裡……」紀藤碧開始有些不安起來了。

  「怎麼會這樣?這是有什麼用意嗎?!」梁穆誠看著歐尼爾問。

  歐尼爾撫著下巴思索了一會,說:「我不清楚,如果說大家身上原本帶著的東西都被拿走了,那麼紀藤碧的手機與其他東西,是他們在進行過程中的疏失還是刻意作為?還有,依我看這種WIFI的傳輸是手機對喇叭的單一路線,跟架設基地台的包圍網域完全沒關係,或者這種喇叭本身就跟WIFI無關,是依靠訊號。總之,能不能利用網路訊號連接到外頭,打打看電話不就知道了?」

  「這個我早就試過了,這裡沒有訊號,不過有手機的好處就是能夠知道現在是幾點。現在是晚上七點四十,但是這是日本的時間。」紀藤碧皺著眉說。

  「原來已經測試過啦……」梁穆誠嘆了口氣,雙手抱頭躺了下去,後倒在地上,「剛才還真是有那麼一點希望重燃的感覺呢。」

  「等一下。由日本時間的時區能夠推測出這裡大致在哪裡,澳洲與台灣、日本的時區差不多,但是澳洲在南半球季節是相反的,穆誠你說台灣現在是春夏季,時間差不多是晚間八點的話,這地方氣候比你說的春夏季節的台灣還涼些,時間也差不多,那麼這座『奪心島』或許是在印尼一帶。印尼一帶現在應該是接近秋季,但就算是秋冬季節因為靠近赤道還是比較熱的關係,溫度大約是這種溫度。或許,『奪心島』就在印尼一帶也說不定。」

  「好厲害!」紀藤碧拍了下手,讚嘆地說。

  「是啊,歐尼爾知道的好多,也是多虧了他,我才能夠免於一死,並且成功走出經過精心布置的迷宮地下洞穴呢。」梁穆誠說:「不過,就算知道我們的位置大概在地球的哪一端,那又有什麼用呢?」

  「呵呵,的確是沒什麼用呢。」歐尼爾搖搖頭苦笑了下,按著大腿起身,逕自拿了個手電筒走出了火光照耀的地方,說:「我出去附近看一看,你們在這裡乖乖待好吧,一有狀況就大喊,我就在附近會聽到的。」他的話才剛說完,人已經完全隱沒在洞穴另一端的黑暗之中,這裡只剩下梁穆誠與紀藤碧兩人。

  兩個人有些尷尬地看著對方,陷入了寂靜的沉默,只有篝火焚燒樹枝的劈啪聲響。

  「對不起……把妳拖下水了,一個人被帶到這種地方參加這種遊戲,很害怕對吧?真的十分抱歉……我知道道歉沒有用,總之我會盡全力保護好妳的!」半晌後,梁穆誠忽然俯下頭愧疚地說。

  「咦?」紀藤碧詫異地抬頭看著梁穆誠,慌張地說:「你在說什麼?這根本不是你的錯啊!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吧!」

  梁穆誠緊蹙著眉頭看向紀藤碧有些驚慌失措的清麗面容,說:「或許,是我傳給妳了那個官方網址,讓妳看了影片,他們才會挑上妳吧?……來到這裡的人應該有很多都到過官網、看過影片,不能否認這個可能性,雖然說是隨機抽籤的,但有那麼多看過影片的人都被找上了,這已經遠遠超出了那個機率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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奪心嶼  

這是用外國情景式紙娃娃系統作的圖,就用來給大家一下梁穆誠與紀藤碧的感覺啦~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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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9.25修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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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ILKrake章魚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