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歷檔案 丟紙姐與No Name 07
「喂!你白癡啊!」爆鳥王的聲音在右後方響起,他沒料到我會這麼視死如歸般地衝出去,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眼看我就要衝入那群人之中,他也拔身趕緊跟上,跑百米般追了上來。
我現在是腦袋一片空白,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覺悟與勇氣,還有不切實際的遐想,認為我能夠像電影小說中的主角一樣,這麼扯淡地學葉問一個打十個,毫髮無傷地衝出人群。我知道就是因為想太多,沒經歷,才什麼辦法都不對勁,這種情況,就是需要所謂的隨機應變吧?……
衝過去的同時,我見到前方幾個人之中,有人面露驚色、有人目光狠戾,唯一不幸的是,我不清楚他們這些人有沒有接到不准傷我的命令,就算接獲了,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能辨識得出我嗎?正思忖著這點,我人已經撲進了人群中,瞇著眼就是舉拳朝最近的一顆腦袋砸去。
對方完全是措手不及,那人直接被打趴了,我想著電影中的劍客都是行雲流水在人海間的空隙中揮刀殺敵,就趕緊在這極短的時間內由一邊摸進了空隙,接著我意識到我四方都是傢伙了。
空隙很快被填補,反應過來的那些人馬上將手上傢伙改向,紛紛砸向我,我急忙間閃過了一記棒球棍,卻閃不過第二記,一根鐵棍狠狠敲在我腰間,我一趔趄,整個人向前撲倒過去,想著既然都倒了,那為何不拖下水一個?手爪隨便抓向了前方那人的胯下,想學著跟爆鳥王一樣爆人懶蛋,不知力道輕重地一抓,我便與前面那慘叫的人向前倒地了。
我按著這人趕緊起身轉頭,有兩個青年拿著鐵棍與鐵棒,從上要給我個當頭棒喝,我連忙朝一邊滾了兩圈,那棍棒很不幸地都砸在了原本被我壓在身下的人,打得他更加哀號,慘不忍睹。
我起身馬上又朝著最近的人揮拳,腎上腺素讓我此時此刻沒了痛楚,我的拳頭以全力狠狠尻在那人的太陽穴上,我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反作用力,那人整個被打得懵掉了,我一把扯走他手上的棒球棍,連瞄準都不瞄準,往頭部大致的高度揮下一記全壘打,虎口震動,直接茫爆了兩顆腦袋,一個似乎還帶著血,但這個瞬間我想不了那麼多了!
我不先下手為強,慘的人就會是我,這時候沒什麼罪惡不罪惡、愧疚不愧疚了!
眼前混亂、腦袋空白,我幾乎是下意識本能地行動,我周圍的人似乎都畏懼了我這麼瘋狂的打法,有點退卻,我找到一處空隙用棒球棍的頂端開路,終於衝出了這群人,然而右邊那端已經像是潮水一般湧過來了!
就在我愣神不知所措的時候,爆鳥王的呦喝聲在我背後傳出,我這才回過神來,與他一左一右向前狂奔,他負責招呼右邊圍過來的人群,掩護我逃離這個大混仗。不知何時,他的手上多了根鐵棍,正在大殺特殺著。
「你真他媽不錯,夠力!有一群帶刀帶槍的來要你。你還沒回答我,你到底什麼來頭的?」在大街小巷間交錯跑著,眼看後面那群人也隱沒在巷尾了,奔跑間爆鳥王問。
我忍著腰間的疼痛不斷衝刺,聽了這問題我點欲哭無淚,「我就是個外語科的學生啊!哪有什麼來頭啊!」
「靠么,搞不好是你朋友還是你爸媽惹的禍?」
「不可能,我爸高中開始就待在軍校,他幹了二十多年的軍人,也沒結交過什麼幫派,我媽更不用說,職業的家庭主婦啊!而且現在也不在了……而我除了之前國一在嘉義跟一個同學小混一下,也沒怎樣啊!」
「那怎麼會一堆人要追你?操!這筆錢收得真值得啊,過癮!我得好好感謝你啊,好久沒這麼快活了,這事結束,我請你吃頓飯。」
「你的興趣是玩命是嗎……不過這裡的警察怎麼這麼破!都鬧這麼大的事了還沒出來啊!」
「我看是到學校去偷懶了,他們有可能也收了錢,打算對我們這裡的打打殺殺視若無睹,等到事情結束後再出來意思意思一下。」
「是有沒有這麼腐敗啦!」
「幹!右邊又一路!」
這時我們右邊的巷口又衝進來兩輛摩托車與幾位打手,改裝過後的摩托車發出尖銳的咆嘯,速度一點也不減地朝我們衝來。
「他媽的,這可玩大了!這陣仗加一加不小啊!你惹的人真夠屌的。」
「我根本沒惹過誰啊!」無奈啊!招誰惹誰了我?
很快的,那兩輛改裝摩托車就要撞上我們,爆鳥王推了我一下,讓我失去重心在奔跑的高速之下跌了下來,在地上滾了兩圈撞上一邊的一間雜貨店的擺設,裡頭的阿婆正張著她乾癟的嘴,手上開心果掉到了地上,口水也滴了下來。
我急忙轉過頭去,正不解為何爆鳥王要推我這一下,是要救我的意思嗎?接著我的嘴巴也跟著阿婆張得老大,口水也要掉下來了──
爆鳥王就像是一人當關,萬夫莫敵的斯巴達戰士,雙眼之狠勁,他在把我推開之後,居然轉身面對著那兩輛衝來的摩托車,對方也是被他的玩命舉動嚇了一大跳,緊接著,他往前衝了一下跳起,拐起了兩隻手臂,飛起來的那一瞬間,高速移動的摩托車衝來,雙方接觸,他兩隻胳膊一左一右,龍騰虎躍的一記金臂勾,兩輛無人的摩托車在我面前馳騁而過,劃出了一道疾風與音嘯,地上,留下了兩位重傷的殘疾人士。
爆鳥王當然不忘以他的致命絕技作結束,右腳起,落,跟著左腳起,又落,我面前不知道是第幾顆雞蛋的蛋殼破了。
兩名戴著全罩式安全帽、身穿緊身皮衣的人雙手撫著鼠蹊部,在地上掙扎打滾痛叫,爆鳥王不理失去行動能力的他們,舉起剛剛搶來的那把手槍,朝遠處開了一槍,子彈正好打在遠處那群追上來的其中一人身上,那白色的衣服立即血染半身,一群追來的人跟著緊急煞車,全都被他的魄力與心狠手辣震懾住了。
我拍拍屁股,摸著跟地上兩人比起是天差地遠的瘀青臀部,走到了爆鳥王的跟前,嘴巴還合不起來地看著他。
「看什麼?跑啊!」爆鳥王推了我一把,說:「他們後面肯定還有人,不過我看也差不多了,我暫時先在這裡擋住他們,吸引注意力,你趁這時間趕快衝到火車站。為了躲這些肉腳,我們一直在往錯誤的方向跑,你不會迷路吧?」
「呃……嗯嗯!」我大力點頭,看了他一眼之後,轉身繼續往前方跑,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只有一句話能形容我現在快要爆發出來的興奮與澎湃──「真他媽的屌爆了!」
會不會被抓過去關?會不會斷手斷腳?會不會死?這些都不要緊了,現在的我只想達成我的使命,跑到火車站,然後平安回家,爆鳥王也不必再與這些人糾纏。
這下子,我完全不擔心爆鳥王了,因為他是我見過最兇、最狠、最爆、最酷的人,其他人不敢動我,他們只敢動爆鳥王,但是爆鳥王,他們一樣動不起!
我笑了,揮散汗水之際,像個癡呆笑了,快活、過癮、興奮、澎湃,今天這場經歷,或許會帶給我往後不一樣的人生,或許會成為我這生中最難忘的一遭回憶,與前日的遭遇震撼著我幼小的心靈。我仍然不想要接觸幫派,我仍然會繼續我日復一日、同時去拼命追逐夢想的生活,但是,這一遭過後,生活上的某些部分,將會因此而轉變。
吸兩口氣,吐兩口氣,我保持著速度與有規律的呼吸節奏,奔跑在大街小巷,運動服的前後都被我的汗液浸濕了,周遭行人見我這模樣,紛紛都投以疑惑的眼光,如果他們明白我在跑給什麼東西追,一定會像個看到哈了好多年的明星出現在眼前的忠實女粉絲般尖叫。
終於,衝出了幾個巷子,我到了一條商家陳列的大街,這個時間的人潮說不多也不多,說不少也不少,但是我眼尖一下就看到了幾個看著就像是流氓的男子,正圍在一起東張西望。
其中那個看似發號施令的黑衣平頭刺青男子,正在講著電話,還不容我喘口氣,我們兩個的眼神就對上了。
雙方都愣了一下,我很想裝作我只是個路人,然後迴避眼神慢慢離開,但是那名男子似乎認出了我,很確定我就是他們接獲命令要找的人。他掛下了電話,與身邊四位成年男子邁步朝我走來。
我心悸了一下,加快腳步往大街一頭走去,然而對方看我加速,也跟著提速追來。
雙方越來越接近,就在我覺得他們已能對我造成威脅的距離,我開始拔腿奔跑,踩著痠軟的雙腿、吸著夜間的冷空氣,我的胸口有種壓迫、阻塞的感覺,隨時都會心肌梗塞似的,但是極限只是極限,為了達成使命,我必須超越極限!
「喂!站住!幹拎娘咧!」見我開跑,後頭的五人跟著跑起來。
在人群與車輛之間穿越,我腦中思索著該如何擺脫掉他們?這裡的路我並不熟,哪裡有他們的埋伏我更不知道,我想,我只能在人群密集處之中躲躲藏藏了,相信在大庭廣眾之下,他們不敢隨意鬧事。
得力靠山爆鳥王並不在,現在,我只能靠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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