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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務第七感2 佈線鐵工廠 14 兩年的承諾

 

  氣氛彷彿驟降了好幾個溫度點,我見到何南茜顯得有些詫異,隨即抿嘴微笑,而零號則是笑了下說:「不是才說過了嗎?我們答應過你母親,在你十八歲成人之前會保護好你,現在你得知了我們的存在,才會將你納入血歷,以為我們完成任務為訊息的代價。」

  「不是這個,我要知道你們進行這個選擇的真正目的是什麼,不是單純的表面這樣吧?」我皺眉注視著零號,「妳說過妳會詳盡地回答我所問的問題,作為血歷的老大,應該是不會對承諾不履行,或者是用各種方式來迴避掉吧?」

  零號斂起笑容抿了抿唇,隨即彎起眼咧笑了起來,神色有些陰險地說:「不愧是雪莉的兒子,這想法總比常人更加敏銳、更加特殊。呵呵呵,我是可以告訴你沒錯,因為即便將真正目的說了出來,就現況而言,也不會有任何的改變,我的計畫依舊會持續著。」

  我蹙起了眉,等待零號繼續說下去:「在第一次的見面,我跟你說的話並沒有問題、也沒有錯,只是隱瞞了更深一層的東西。事情的真相並沒有如此簡單,血歷是一個似特務機構的第三組織,我們並不在政府旗下,我們甚至有足夠的地位與勢力去左右、監督著政府的抉擇,不過正常來說政府想幹什麼,我們不會去干涉,因為我們自己也有自己家的事得去處理,除非政府的抉擇關係到了血歷,我們才會出面。」

  「你母親創立了這個第三組織,她是血歷的創辦人,血歷成長至今,最大功臣非她莫屬,不過感激歸感激,人一旦站在了自己的立場上,也只會為自己謀事。我坐上了這個位置,接管了血歷,我與你母親雖然相識,也沒有什麼真正意義上的買賣人情,說難聽點,她的事情與我無關,不論前後我一概沒有去為她著想的必要。我們為何要如此用心,花費沒有多餘的精力與資源去監控、保護你這十八年的人生?這自然不是因為我們感念於你的母親。」

  「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實情──我們只是透過了關係、透過了潛移默化來利用你,不過在利用你的同時,你也正利用著我們,這是一個雙方面的交易,我相信我這麼直白地解釋給你,你也絕不會在短時間內走出血歷的大門,因為你無法做到、也辦不到!」

  我聞言心裡不是很好受,但真的就如零號說的,我是沒法走出血歷,因為我已經踏入了這個領域,我還沒有本錢離開。

  「我們利用你的真正目的,是培養一個炸彈,以利不時之需。一旦關鍵時刻一到,你這個保命炸彈一爆炸,能使血歷獲得原本不會有的方便及利益,所以我選擇利用你母親的這層關係,找到你,並利用你。雖說利用,對於一個『人』、一個雪莉的兒子、一個我的下屬,我們仍然會公平對待你,甚至會對你這個特殊的身分有著偏袒。我們仍然會在你成人之前竭盡全力保護你。」

  「兩年,是關鍵,在最近這幾起事件之中所出現的關鍵人物、組織,他們各懷目的,以不同的方式去製造動向、引發事件,我們亦是,而你這個身分,在這兩年之內將會是其中一個關鍵。為什麼?其一,身分,你是章仁杰與雪莉的獨生子,光是這一點,在『身分』上就可以達到很大的效果,畢竟這兩個大人物的關聯可不少。其二,是你自身的經歷與能力,你『曾經』在你父母的影響之下,接觸了許多人物,儘管你不知道,可是這些人物之中隱藏著一些關鍵。另外及是你本身這個人的資質,我們可以大幅度的利用你,同時訓練你,培養一個能一箭雙雕的利器。」

  「我們利用你身分的關係,培養你,讓你本身自行去摧毀掉我們的敵人。這兩年,是一個時代交替的關鍵,你會有很大的作用,我在十餘年前便意識到這一點,留了一手在你身上。就像現在,我們要透過你與『No Name』的關係,讓你去從中作梗。」

  我瞪大了眼,心情複雜無比地看著零號,她那老謀深算的老成面容,有點發怵。

  「這……就是你利用我的真正目的?沒有其他?」半晌後,我問。

  誰知道零號睨了我一眼,陰笑地說:「其他或許還有,可那就是其他領域了,你問的問題,我能回答的範圍就是這樣。你聽了這些之後,或許會對我們保持警戒心,但這也是預料之中的情況,相信我,這兩年內,你會老老實實地待在這裡的。現在你有一個明確的觀念了,往後你若遇到了什麼事情再來問我,我一樣會回答你,毫不猶豫。」

  我看著零號好半天說不出話來,我要真相,我是得到了,可得到之後,卻是更加煩悶。

  我在零號的請意之下起身離開了她的辦公室,關上雙開大門前還依稀聽到了何南茜與零號的談話聲,兩人是在說什麼我就不清楚了。

  我實在太愚蠢了,天底下沒有那麼好的事情,沒有人是老天注定的主角,可以享有任何的利益,只有自己去努力爭取的實在人,才能得到他真正想獲得的。再次意識到,我一直以來還是想得太簡單了,就如同丟紙姐曾經說過的:「眼見,為憑,你不知道你見到的表面之內,蘊含著多大的秘密。」

  精明的零號,怎麼可能只因為我是創立血歷的人的兒子,與我母親立了一個誓約,就這麼吃虧被占便宜地保護我、栽培我?換作是任何一個博取利益的商人,他們在下一個決定時,就不會讓自己吃到半點虧,讓我不寒而慄的零號更是如此,還早十六年預料到了這個局面,耐心等待一個恰好的出手時機。

  我就是一名在生下來之前就早已被決定好人生走向的血歷成員,在我生下來的那一刻,零號就在暗中布置了一個網羅所有關於我這個人的巨大佈局,為了能在關鍵時刻好好善用我這顆未爆彈……我再一次想著,我的人生之中,到底多少人是注定要與我接觸,又有多少人是我用「自己」這個微薄的存在去主動結識的呢?

  兩年內,究竟會發生什麼?血歷又會要我去處理什麼樣的任務?現在他們讓我對付「No Name」,我確實是可以透過與宗翰哥的關係、他對我的誠意來達到拖累「No Name」的目的。而以後呢?他們會要我以「我」這個身分去對付我爸那裡的勢力嗎?亦或是目前的竹簾、南海?

  我知道的還遠遠不夠,可今日從零號口中問出了他們找上我的真正動機,未來的藍圖,將不是一片空白,而是有一個模糊的雛型──一個令人煩悶、不安的形狀,在我腦海中漫延開來。

  然而零號說的對,我在沒有足夠的能力及歷練之前,至少是這兩年內,我都得待在血歷裡頭,接受著他們的栽培,然後為他們完成未來他們要我完成的一樁樁任務。我別無選擇。而零號忌畏著得知真相的我,那時候也不要緊了,因為我能利用的,她都已經利用過,達成目的了。

  一種不安、一種鬱悶覆滿了我的身心,我有些悵然若失地拄著手杖慢步走回自己的套房,原本劉可甯交代我一出來就打電話給她的,現在卻連掏手機的心情都沒有。

  最後,一個人的面容浮現在我的腦海之中,我幾乎是下意識地往她的套房那裡走去──回過神來,我已經按下林依套房外頭的門鈴。

  今日林依不需要外出,只見她身穿著白色浪滾邊的的肩帶小可愛睡衣,裡頭白色的內衣若隱若現,下身是淺藍色的迷你短褲。她靠在門框邊皺著眉,沒有往常的甜笑,「怎麼?」她或許還在生昨晚的氣,或許是一時間不知該如何面對我,或許……她從此要逃避我、對我冷淡。

  我無精打采地說:「可以跟妳談點事情嗎?……」

  林依頓了頓,思索了一陣才點頭答應,領著我進入同時關上房門,我們並肩坐到了她的床邊上。

  林依的套房,縈繞著一種屬於女性的淡香,室內天花板只亮著兩盞淡黃燈光,顯得有些黯淡,四處器物不多也不少,卻收納整齊、置放得宜。

  「說吧,是與零號的事吧?你問了什麼問題?」她看了我一眼。

  我點點頭沉澱了一下心情,開始將談話的經過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我會來這裡找林依談心,只因為我們相似,並非劉可甯就不適合深談,也不是喜歡一個人的差別待遇──單純是個同類親近同類的感覺。說完,心情真的是好多了。

  聽罷,她複雜地看著我,突然問:「如果我說我並不相信你,你還會來找我並告訴我這些嗎?」

  我沉默了一陣,點頭,「會。何況妳承諾過,這兩年內妳不會背叛我,雖然這大概是因為任務要求啦。」

  「……」林依靜靜看了我幾眼,肅穆說道:「我現在就不信任你。」

  「那也沒關係。」

  「不信任,就等於是另一種意義上的背叛。」

  「……沒關係,因為我說過,我要拯救妳。」

  「但是這是在不斷傷害你自己,我不想這樣,我只能避開你。」

  「誰說的!同樣沒關係!我會把妳拉出來。」

  「過於溫柔會害死你。你不要把固執放錯地方。」

  「那也是我自願的!」

  我們倆四目相接,互瞪著對方,良久,林依別過頭來,淡淡地說:「算了,我認輸了,跟你這怪人爭,永遠都不會贏。」

  「認輸是什麼意思?」

  「昨天晚上過後,我想了很多、很久。我……其實在畏懼。」林依低頭俯瞰著自己的雙手,她正在微微顫抖。

  我出手握住了她的雙手,她嚇了一跳,顯然很不習慣與他人肢體接觸,但是這次她沒有甩掉我的手,僅是繼續說著:「我畏懼著,信任。」

  「我知道,我都知道,所以我敢用生命擔保,我的信任。」

  她瞥了我一眼,「語言的可信度太低了,我知道你是認真的,但是你說的這句話,我依然無法相信。而信任之後,又想要幹嘛呢?」

  「我隨時都可以證明。信任上一個人之後,所有都會明瞭起來,至少妳不再是孤獨一人。」

  「但是……」

  「放輕鬆,不急,妳要多少時間,就有多少時間。」

  「不,你不明白!」林依倏然瞠大了雙眼,面色複雜地看著我,「這是完全不同的事情,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可是那樣是行不通的,從一開始就不行……」

  我回以一個疑惑的眼色。

  「零號在你出生之前就擬定好了你一生大致的走向,她在你身上佈下了許許多多的局,可你依舊可以在有能力之後,逃出她的手掌、逃出血歷給你安排的人生,可是我不行……」

  「不行?妳在說什麼?為什麼?」

  林依抬起頭來難受地看著我,她說:「因為……我是一號的女兒。」

  我驚訝地瞠大了眼,「妳是……一號的女兒?!」我想著那名眼色之中不帶任何情感的血歷最強殺手、想著在昨天的鐵工廠之中,林依與一號表面上就如同陌生人般的互動、想著一號為何會同我們去援救他其實沒必要去救的兩位女孩、想著當林依提到一號的後續,是怎麼樣的一個複雜神色……

  所有的情況、一連串的猜測在我腦海中猛然爆炸、擴散,一名無情殺手的女兒,她以前的人生,又是多麼的孤單寂寞?又是多麼的無依無靠?

  林依,從一生下來開始,她不只人生已經被決定好,她甚至要永遠孤單一人走過……那富有自信、精明堅強、美麗溫柔的笑容之下,究竟是暗藏著多麼大的傷痛與絕望?

  「這下你明白了嗎?像我這種、像我這種人……又能怎麼樣?能做的,就只有使勁保護自己不再受傷了啊!」那亮麗的俏麗面容,逐漸扭曲,最後泫然而下,狹長睫毛下,滿眼的委屈及傷痛,隨著眼淚一次爆發出來,將她隱藏在內多年的情緒一瀉而出,終於崩潰。

  我訝異著一向既冷漠又堅毅的林依居然哭了出來,現在的她就好比整身一絲不苟,將真實的自己呈現了出來。我看著她這副模樣,心臟彷彿被狠狠掐住,心痛不已,當下向前抱緊了那結實卻消瘦的身子,想盡辦法讓她好受一些,不管有沒有用……

  「妳既然這麼痛苦,為何不逃出去?妳就算逃出去,他們也不會拿妳怎麼樣啊。」

  「怎麼逃得了?我無依無靠,我根本沒有能力!我逃出去之後,該往哪裡走?我的出路早已被決定了,我就算逃出去,也只會被與一號的這個關係狠狠牽住……」

  「那就我帶妳逃出去!」

  「你現在連一點能力都沒有,怎麼帶?」

  「兩年,給我兩年時間,就是這被安排好的兩年時間,兩年一到,我一定帶妳走!一定會有辦法、一定會有出路!」

  「不行、不行……」林依埋在我胸膛之間不停啜泣,我感覺到胸前的衣服已濕了一片,她嗚咽地說著:「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行不了的……不管如何,我們都行不了……不論相識不相識,我們兩個的人生早就已經注定,這即是他們下在我們身上的枷鎖、詛咒!最終還是逃不出去的……」

  「別說了!我跟妳保證,以任何方式保證,我一定會帶妳完全逃出去的!別再講這種話了,妳可以信任我,好嗎?」

  「……」

  林依不再說話,她僅是小聲地啜泣、流淚,而我,下定決心,不論如何,必須要去拯救她,就算沒有一個真正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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