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現王子2 第二章 刀法(上)
毅良回頭望了下還在熟睡中的陳瑀甯,卻是他萬萬沒想到,躺在軟床上的她睡姿是有些難堪,髮絲披散、浴衣凌亂,蓋在身上的半條被子還掉到了床下,一隻白皙玉腿跨在上頭,夾住了被單,除此之外,她一手挽著被角,另一隻手則上抬在頭頂,臂膀到腰際的苗條曲線一覽無遺,甚至還能隱約聽到從那潤唇傳出的呼吸聲。
還好有了昨天的經驗,毅良知道陳瑀甯很能睡,否則今日一早又得嚇個瞠目結舌了。他有些無言地走到陳瑀甯的床邊,輕輕將那被緊緊挽住的被角拉出,蓋在了她衣衫不整的身軀上,遮住了大部分的醜態,這才吁了口氣走出和式房。
昨晚要與陳瑀甯共處一室、度過一夜的時候,毅良可是一顆心撲通不停,但是對方壓根就把他當作是內人,他還在胡思亂想的時候,早就深深入睡了。
毅良自握有記憶以來,就被父母關在另一處房間裡就寢,要是出了什麼事發出聲音,還要被痛打一頓,所以也早習慣了一個人睡,這夜竟要與一名風姿綽約的女性睡在同一間房,可讓他在心境上折騰了不少。
昨晚許薇丹帶著他走過一遍宅邸,所以毅良不至於會迷失在宅邸偌大的格局內,他便照著記憶輾轉幾處,來到宅邸內分佈在四處的其中一間浴廁梳洗一番。日煦的宅邸門面只能算是個門道,當初他首先映入眼簾的寬大日式建築甚至只算是玄關,後頭可是還有將近四倍大的空間,邊境深入四周林間。
宅邸入口處那「玄關」之後,才是真正的主要住處,架起的檜木房間以一個方形環繞著,形成一座四合院,中央則是一塊空出的石灰岩地質平地,毅良估計這是某種日本的傳統規矩或是風水關係所刻意建造的,幾處角落還擺著曬衣架呢。聽許薇丹所說,日煦宅邸最外頭那一條玄關處平時是作為休息所用,一般無事,宋旭巍、呂清東一夥較年長的傢伙們會在那裡泡茶曬太陽、玩些小遊戲、下下棋,而後頭的四合院外三圍,則是大家的住處。
日煦的住處也是有講究的,越靠近宅邸內部的住處,進駐的人都是加入日煦較久的人,而日野嚴一郎的臥房則是在一處堵實的山壁前頭,也是四合院最內層的那條房舍中央。那一整條筆直連貫的和式房,住的都是日野家的人,最兩側的房間則是身為日野嚴一郎的心腹──許慶一家的臥房,以及日野華的住處。
許薇丹說,日野華在身分上是「義女」,並無血緣關係,才被編到了較外處的房間。日本人非常講究傳統,雖說日野嚴一郎從小在台灣長大,對日本的傳統規矩沒什麼注重,但考量到這座宅邸追根究底還是日式外觀的,便也遵著點故鄉的規矩。他的宅邸已是個結合了點台灣本土風格的宅院,若是又拋棄了那對他來說微不足道的傳統,這座宅邸就真成了個不倫不類的建築物了。他要的是民族結合,而不是稀奇古怪啊。
宅邸的範圍若加上後山坡的澡堂,足有一個足球場之大。毅良從浴廁出來後,正在思考著今日有什麼打算,忽有一道非常氣概的嬌吒傳入耳內,使他心生好奇,朝聲源地方走去。
聲源並不遠,毅良原本走在四合院內側的廊道間,而那聲音就是自中央空地傳出的。他跳下只有腳脛高的騰空架廊,踩著藍白拖走出被梁柱、曬衣架擋住的地方,一探究竟,只見一名將栗髮繫在腦後少女手握近兩尺長的木刀,正背對著他邁步縱砍,一個前踏、揮下一記、再一個收腳,反覆著動作。
毅良認出那結實健美的身影就是許薇丹,感趣的他正想喚她一聲,卻是對方察覺到身後有股氣息,猛一旋身嚇了他一小跳。
「你醒了啊。」許薇丹放鬆警惕的神色,緩下木刀說。
「嗯……妳在……晨練?」毅良問。昨晚與許氏兩姊妹相處了一陣,他倒是沒那麼怕生了,對這名女孩也是較能開口。不過這晨練似乎有些晚了?都要進入中午了。
許薇丹輕輕一笑,說:「都要吃午飯了,這已經不算是晨練了。昨晚大家都玩得很盡興,你看現在宅邸內都沒什麼人在活動,都還在睡呢,那些喝酒的伯伯們更是要下午才會醒了。」
毅良聞言有些驚奇,他還以為日煦的人都很注重生活規律,皆是那種一早就醒來做事的人呢,想不到實際上是和外頭的人一樣,累了就睡,睡飽了才醒。
「對了,華姐跟我說過,叫我好好鍛練你,你的身體太缺乏運動了,萬一往後遇上什麼事,你連逃跑的力氣都沒有。」許薇丹話鋒一轉,看著毅良說。
「呃……」確實,他不只欠缺運動、體力嚴重不足,平時連填飽肚子的機會都不太有,身子可是孱弱的有如難民,身體的肉少到都可以見骨了。那天為了不讓流氓同學逮到,他跑出運動會都可以得獎的速度,純粹是因為危機意識與腎上腺素的爆發,現在再叫他跑一次,他可沒那個力氣了。
他思念一轉,有些在意地問:「日野華剛剛來過嗎?」
許薇丹不知他為何要這麼問,輕挑了挑眉回:「嗯,對啊,華姐的生活作息都很有規律的,只不過她昨日負傷很嚴重,就算早起也是在自己的房間內靜靜修養……你在擔心她嗎?」她勾起了嘴角。
「只是隨口問問而已……」昨晚饗宴之中並未見到日野姊妹,說實在還真有些擔心。毅良撇過頭搔了搔臉頰,覺得有些愧疚,他認為造成這次事故的真正元凶可能是自己,畢竟昨天的事件可都是照著「具現王」的劇情走的,若非他當初打了這麼一段遭遇,日野華可能也不會落得如此下場。
許薇丹見毅良的神色帶著愧疚,狐疑地蹙起眉頭,想了想又隨即打消念頭,上前拉住他的手腕,走到空地的正中央。
四合院中的空地,在早晨、晌午時能被太陽光照射到,所以不至於會被周遭環繞的建築屋簷給遮住陽光。斜射下來的朝陽晨光鋪灑在灰白色的地面上,明晃晃地映著,也照得剛做完揮刀練習的許薇丹,她髮絲間的汗珠一閃一閃,顯得神清氣爽。
毅良被拉到空地中間,正要詢問許薇丹,卻是視線掃蕩之際看到了幾抹人的身影,轉著眼珠子將話嚥回腹中。
除了他們兩人外,還有四個人散佈在這偌大的空地各處,各自做著自己的事。毅良首先看到的是快門,此時他脫掉了上衣,一身有鍛鍊過的精瘦上身汗水淋漓,正位在置於空地一處的鎮煞大石旁倒著立,他注意到他時還微微側過頭打了聲招呼。
毅良都不知道看似與他身材差不多的快門,原來藏在寬鬆衣服底下的身體是這般結實,只不過他同樣是肉不多、吃不胖的體型,裹在骨外的肌肉雖看得出線條,卻沒那般壯碩。
目光略移,毅良還看到了穿著普通T恤、短褲的木頭,正盤腿坐在一處地上,閉目養神。而另外的兩人,則是跨坐在廊道上晃著腳ㄚ子、發呆望著天空的蘭蘭,以及一名同樣握著木刀在重複揮砍動作的少年。
那名少年在昨晚的饗宴之中,許慶曾給他為毅良做過簡短介紹。少年也是近期加入日煦的人,雖說是近期,也有一年半載了。他的綽號叫小東,今年大毅良一歲,因為能力是二級的「幻化」,沒什麼戰鬥力才沒被編入小組之中,不過他鐵了心要為被夜梟能力者殺害的父親報仇,如今仍不眠不休地鍛鍊自己,不論是能力方面或是體格、身法方面。
聽許慶說,小東當初是自己找到日煦的,日野嚴一郎見他一心只為復仇,本不想收容這種人加入,但是後來聽潔兒說沒有問題,而且他除了復仇之外性格還算老實,才讓他住下。至於那個「幻化」的能力,則是一種如「縱火」、「先知」般的統稱能力名,是將腦中所想、或是創造出來的事物能憑空實體顯現的能力,同樣有等級之分。許慶解釋過,「幻化」與「念動」、毅良的「縱天」性質上算是有些相似,都是具有將幻想呈現於現實的功用,只不過實際上還是有著頗大的差異,能力名才會不同。
「幻化」一、二級沒什麼作用,頂多是創作品擁有能影響人格、心神的力量,三、四級則能開始創造出實物,不過礙於能力限制,物體存於現實中的時間及脆弱度都有受限,但如果是五、六級的話,同樣具有相當的危險程度。「幻化」的能力在世間能力者中,並不算少見,但是只要是四級以上的能力者,不管是什麼能力通通有提防的必要。
毅良看了一眼不苟言笑的小東,將注意力放回許薇丹身上,就見她將手上的木刀拋給自己,有些懵然。
「全力揮一下試試。」許薇丹說。
毅良也不多話,當即照做。這木刀的厚度比真劍還多了半分,刀身是筆直的,而不是日野華那種刀緣微彎的武士刀,該說是「木劍」。
木劍劍緣被磨成鈍緣,因此比起一般真劍較無殺傷力,重度也比金屬製的劍輕了些,卻沒毅良想像中的那般輕盈。他雙手握實劍柄,站好腳步便朝虛空全力一砍,施出的力道差點讓他站不住腳。
許薇丹看了一眼,搖搖頭說:「很虛啊,完全不行。」
毅良也知道自己力氣很小,不過這一聽還是難免令他有些失望。
「你脫掉浴衣。」
「咦?」毅良恍惚間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怔了一下。
「我說脫掉浴衣,我要看看你的身體。」許薇丹板起臉來,插著腰臉不紅地說。
「可是我裡面……」毅良張著嘴巴囁嚅說。
在一旁改做伏地挺身的快門見狀笑說:「哈哈哈,王子燿裡頭只穿著我的內褲啊,許薇丹妳這要求也太強人所難了,人家是第一次啊!哈哈哈!」
許薇丹瞪了快門一眼,回過頭來看著毅良說:「有什麼好害羞的?這裡大部分男人的裸體我都看過了,不差你一個!」
「吔?!」毅良一驚,不敢置信地叫著,瞪大眼看著許薇丹。
許薇丹被他看得不自在,突然想起什麼,臉頰也染上了一片紅暈,氣急敗壞地解釋:「我是說上半身、上半身!你不要想錯了,反正快點脫掉就是!」
經過了一番天人交戰後,毅良終於很不情願地解掉浴衣,渾身只剩下一條四角褲,忸怩地遮著重要部位站著。
「手放開,我要看看你到底有多瘦,才能決定你要先從事什麼鍛鍊。」被一陣折騰後,許薇丹也有些尷尬,此時正努力忍著情緒打量著毅良的肉身。
毅良緩緩挪開雙手,彎著腰瞥開目光,滿滿的難為情都顯在臉上。當他的上半身顯露出來的時候,許薇丹不禁有些啞然,她還以為他只是普通的瘦弱,沒想到竟是瘦成這樣,而且更教人不忍的是,那蒼白的身軀上還佈滿了無數的傷疤……
許薇丹驚訝的神色漸漸轉為憐憫,在毅良來到日煦之前,他有聽說過這名少年小時飽受過虐打與同學的欺負,經歷了一段非常晦暗的童年,現在親眼看到了這些傷疤,她不禁聯想到了他被他人毒打的畫面,心中盡是不忍,皺著鼻子感到有些鼻酸。
她從小就出生在日煦的宅邸,是在飽受關愛的情況下成長的,甚至還把她有些寵過頭了,也才會如許慶口中所說的,在小學期間常欺負男同學,養成了自信、自傲、自尊心較大的性情。但是她看到了與她遭遇截然不同的毅良,才發覺自己真是太幸福了……
許薇丹見毅良的窘樣,想到自己竟做出揭露了對方的慘痛傷疤這等事,非常愧疚。她有些低著頭說:「把浴衣穿上吧,我想想你該從哪裡開始訓練……」她側過身子,環起手來,裝出一副在沉思的模樣。
一邊的快門見狀,也看到了毅良的傷痕,暗暗皺起眉頭,心中升起了一股怒意──那是對他所憎恨的人們,所產生的無名怒火。
毅良倒是沒發覺到許薇丹的情緒變化,也沒聯想到自己身上傷疤的起因,現在的他正努力把以往的經歷給淡忘掉。他搭上衣襟,鬆了口氣,要自己光溜溜地站在一位女生面前,讓他渾身都極為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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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園的暴風雨動畫完結了啦!嗚嗚,有種莫名的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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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8/5修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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