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現王子 第三章 百貨公司大屠殺(上)

 

  也許是從小到大受過父母虐打,上學期間飽受欺負,沒有給他溫暖的家庭、沒有關心他的朋友,所有痛苦只能往肚子裡吞,平時閑靜少言的毅良腦子裡轉得特別快,也因為嚮往著那些電影、漫畫才會出現的幸福生活情節,腦中總會胡思亂想。他不自覺將許多最近遭遇到的怪事聯想在一塊,猜測著各種可能性。

  其實,毅良本是個資質不錯的孩子,多年來積壓起的痛苦與憎恨早讓他對人生不抱一絲期望,搞不好明天就是他下定決心想了斷自己的日子。也是這個原因,他不願親近別人、透露自己的心思,更不想花費心力在滿是痛苦的學校中,渾渾噩噩的能過一日算一日。

  如此一來,同學們面對這位自閉兒更是不知所措,起初想要對他示好也只會換來一陣冷漠,若這時又有性格惡劣的學生欺負毅良,被集體霸凌僅是時間上的問題。

  毅良國小的導師為人不算差,在學校還會幫著他,而升上國中之後運氣可沒這麼好,他的班導是以嚴厲出名,只重視學生的品行與成績,毫不關心他在學校受人欺負,眼睜睜任由幾位壞學生欺壓著他,甚至還抱以「應當給這位問題學生一點激勵逆流而上,才能從困境中愈挫愈勇」這種荒唐觀念。

  若毅良父母在乎著他這位獨子,不僅欺負他的學生,連班導師也得對簿公堂,為這可憐孩子討份公道,就是換個班、轉個學也能成功解決問題。只是,情況總是往壞處發展。

  行徑間,毅良邊走邊思考著,好幾次差點撞上行人或是牆柱,要不是陳瑀甯見他這漫不經心的模樣出聲提醒,他現在可能挨了不少撞傷。

  陳瑀甯並肩與毅良齊走,她少有見過毅良此一番情形。平時他常擺出的神態是那種絕望、無力、雙眼迷濛黯淡的失神模樣,而此時看到的卻是他精光展露的眼神,這份認真就像是對一個事物極感興趣、全力投注著。

  毅良是在思考時才會露出這種神情,這點他自己都沒發覺到。當進入到腦中的幻想世界,他不再被約束,就如他在網路上以筆名所創的部落格一樣,能夠大放異彩、能夠無拘無束,篇篇文章都是他細心所想出的精華,各個讀者皆是他引以為傲的朋友,沒有容貌問題、沒有身世之分、沒有資質比較,更沒有人會對不認識的他做批判、做要求。在網路世界中,每個人好比一張白紙,從踏入網路世界後你將要以各種色彩、文字填上紙張。興趣相投的人會聚在一起,成為朋友;厭惡排斥的人會自行離開,永遠沒有機緣相識,井水不犯河水。

  毅良喜歡穿梭在網路之中,這茫茫世界不會有人打他、欺負他、施給他壓力,是個快樂的庇護所,更何況「王子燿」有許多忠實讀者為他在後頭撐腰,何樂而不為呢?

  不久,兩人搭乘電扶梯直至地下一樓,陳瑀甯在詢問了毅良的意見後挑了家麵店,找個空位坐下。這時毅良整理著近日瑣事,已經對幾位人物的猜測有了眉目。

  在陳瑀甯到櫃台點餐時,毅良獨自坐在椅上迅速思考。

  首先,當天放學時在便利商店前見到的雙馬尾女孩,在他遭受流氓同學的圍毆昏迷後,出現在夢中,問了幾個問題。暫且不論這託夢術是真是假或是自己胡思亂想所造成的夢境,從問題看來,女孩對自己的生活一定有所了解,並且很有可能是站在自己這邊,想幫助自己改變現在這個糟糕透頂的生活,還問了自己有沒有那個意願。

  夢後,自己在醫院醒來,陳瑀甯告知幾位流氓同學要為他們的行為負責,也獲得自己這段時日能住在她家改善慘境生活的消息。這些都在夢後逐一發生,不清楚那名馬尾女孩有沒有暗中幫忙?或許陳瑀甯與女孩有所關連,或許兩者是朋友,亦或者上下關係?

  那麼……陳老師是普通人嗎?毅良望了一眼在排隊點餐的陳瑀甯。

  接下來更荒唐的事發生了。病房內,又一名自稱日野璟的近齡女孩忽地出現,為他治療身上或大或小的輕重傷。託夢就算了,短時間內治癒身上傷勢這等荒謬情節只會出現在電影、動漫,實在詭異至極!自己的身體狀況自己最清楚,事後他再一次檢查原本帶有傷口的地方,都是清潔溜溜,甚至小時候挨打留下的疤痕也被抹得一乾二淨!但事實就是事實,自己沒必要騙自己。那女孩不是有能夠驚動全世界的超強仙丹,就是有某種治療能力,東想西想也只有這兩個笑掉大牙的結論。

  女孩不是幻覺,治癒能力也有憑有據,疑惑的是──她,究竟是誰?或者該說是「她們」?為何要幫助我?為何要治療我?

  雙馬尾女孩與陳瑀甯的關係不清楚,但是她與名叫「日野璟」的女孩肯定有關係,兩人的目的就是幫助他、協助他脫離目前的悲慘生活。往另一個方向想,或許他們對他也有所求,想從他身上得到什麼?

  能使託夢術、治療術,這些人肯定不是泛泛之輩,要瞎說是世界上一個隱密的超能力者組織也信了。為了己欲而拯救我、討好我,接著利用我嗎?

  毅良搖搖頭,線索太少了,暫時只能將兩位謎樣女孩的猜測作結束。他想著另一件事──陳瑀甯與殺了人的前男友。

  在方才,毅良與陳瑀甯的前男友是初次見面,兩人也絲毫沒有關係,真正讓他在意的是──在男人離去前,他看著自己的鋒利眼神。那眼神像是在透露某種訊息,毅良感覺他從中見到了一絲輕藐、一點興奮,以及有些驚訝。

  輕藐什麼?興奮什麼?驚訝什麼?

  男人與兩位女孩會有關聯嗎?他們是同夥?是好是壞?

  具陳瑀甯口中述說,男人與她同居時,他並不常回家,又在一日因緣巧合見著了男人下殺手,過了數日更傳出母親死訊。後者不確定是否為男人所做,但男人光「殺人」這點就是個具有威脅的存在。

  殺人兇手若與兩位女孩同出一源,這又代表什麼?

  不可信任。

  陳瑀甯也還不可信任。

  

 

  「久等了。」陳瑀甯手上端著餐盤,餐盤上置著兩碗熱呼呼的湯麵,傳出陣陣香味,引人食指大動。她笑著將餐盤放到桌上,見毅良此時已沒了那份認真神色,反而有幾絲猜疑,問:「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嗎?」

  毅良搖搖頭,隨即改回平時的面無表情,沉默地吃起麵來。反正他往時就是這樣,自己不說話別人早習以為常。

  陳瑀甯苦笑一下,也跟著動手。過程中兩人無比安靜,只有周遭在閒聊的客人們的交談聲。

  如果陳瑀甯是「她們」的一份子,甚至那則「殺人男友」的故事是捏造的,兩人先前的巧遇也是早有預謀……毅良不能讓對方發現自己開始對她起疑。

  稀哩呼嚕的一口接著一口,毅良的麵很快就剩不到半碗。他一直在思考,那快速嚼動的嘴與手在冥冥之中越動越快,這讓陳瑀甯有些訝異。

  「砰砰砰──」這時,三聲震耳欲聾的槍響,打斷了毅良的思緒與雙手。

  ……什麼?!

  毅良猛地轉頭,只見店面外,人潮流通的大走道中站著三位臉面包得密不透風的男人,其中一位高舉單手,手上正握著一把手槍,可想而知他就是開槍製造混亂的始作俑者。

  方才還有幾道尖叫聲伴隨著槍響,開槍的蒙面男子立刻大吼:「安靜!」所有在場人士皆像是被馴服的小貓般,為了不讓自己受傷,安分地不敢吭聲。蒙面男子手上有槍,就算是想見義勇為的壯丁也不得安分照做。這種事情還是等警察來再處理吧,只希望警方能來得越快越好,也盼望這些犯罪者不傷及無辜。

  在麵店裡的人也全嚇破膽,紛紛不敢妄動,一些正享受食物的人動作還進行到一半,見情勢不對緩緩將筷瓢放下,毅良及陳瑀甯也包括在內。若這時候還不識時務那就有得倒楣了。

  「在場的人,把你們身上值錢的東西都掏出來放地上!商家也一樣,收銀機裡的東西全部倒出來,別想忽悠我!也別妄想報警通知警察,老子眼尖,一見你們不安分、搞小動作,一槍直接斃了!想試試看的就站出來!」語畢,蒙面男子又開了一槍,刺耳的槍聲劃破空氣,那槍響直搗心臟,每個人心中都是一悸,幾道細微的尖叫聲再次傳出。

  不是吧……百貨公司裡當眾行搶?一般店面的搶劫就算了,在人潮眾多的百貨公司?這三位搶匪也太大膽了吧!他們都不要命了是嗎?這與「她們」沒關係吧?純粹是運氣差,碰上了一則大型搶案。

  毅良驚得咋舌,又是一道槍響傳入耳內。這次不是眼前這三位放槍,而是隔了段距離,貌似在上面的樓層。他馬上知道,除了這裡其他還有搶匪的同夥。或許他們正在搞一場「百貨公司全層大搶劫」!估計是每層樓每個地方都有幾位同夥,一一鎮壓百姓行搶。怎會發生如此誇張之事?難道這也是馬尾女孩要給我的生活其中一個環節?

  「厭惡現實」、「逃避現實」、「改變現實」,現在發生的事情就是非現實、超乎常理的,不,該說是碰上機率非常渺茫的事件較為恰當。或許女孩給予的並不只有好處,「改變現實」這字句上可沒直接跟你說就是往好的方面發展。如今,一個壞的發展出現了。

  毅良登時感到有點欲哭無淚,之前天天都有想死的念頭,為何現在生活得到改善,覺得自己晦暗的人生彷彿要有起色,就不想死了呢?那層層霾雲之間綻放出一絲曙光後,死的念頭便給壓到心底去了。給了好處之後,馬上就要嚐到苦頭,這也太折磨人了!

  空氣充滿著凝滯的壓迫感,所有人心中忐忑不安。這時陳瑀甯握上了毅良的手,一股溫暖自她的掌心傳來,直入心坎。毅良微微一驚,卻見她綻放笑容,安全感倏然填滿了他慌亂無措的心緒。

  毅良突然鼻子一酸,感覺有點兒對不起眼前這位幫他三年的輔導老師。他竟然對陳瑀甯懷有猜忌。自己真是頑劣,國中三年,是誰耗盡心力想將自己從深淵中拉起?是誰從頭到尾在一旁扶持著自己?是誰至始至終將溫暖無限傳遞而來?

  陳瑀甯。

  現在一回想起來,他真是受了她無窮的關懷。

  受到搶匪壓迫的心情頓時灰飛煙滅,毅良心中感觸,也是這輩子活了十五年以來第一次感受到真正的人情溫暖。他眼酸得厲害,等意識到兩股熱意自臉頰滑下,已是熱淚盈眶。

  「你這小鬼哭什麼?太不像樣了吧?哈哈哈!」粗獷的聲音自耳邊響起,毅良驚地轉頭,只見其中一位搶匪正站在他旁邊,一手拿槍一手提袋,大布袋裡全是鈔票及百姓身上的珠寶首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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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 陳老師 您人真的太好了!

我打得都感動了ˊ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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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7/27修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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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ILKrake章魚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7)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