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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殺手遇上魔法師 永夜機謀 第五章 第三項委託(下)

 

  我將那頂我最喜愛的褐色軟毛帽戴上,這是以前母親給我的,現在都成了遺物了。這帽子在我小時候雖是大了點,但現在戴起來卻非常合適,同時與我母親又更相似了,若是父親還在,看到我不曉得會怎麼樣呢。

  換上內衣、外衣與短褲後,我披上下擺及膝的深褐色大衣,套上長靴,將幾個慣用的小刀藏在袖口、腰間,及長靴內,以防不時之需。這便是我平時工作的制服

  委託人並沒有說明第三項委託的委任時間,他只讓我到永夜、他設立在這裡的分部去等候下一個指示,而分部的位置,已傳送到了我的AT裡頭。

  是的,他連我住哪裡、我與誰同居、我的家族、我的家人、我的身分、經歷,都知道個大概,能查獲的,他都查獲了,不能查獲的,他也有些眉目。這是第一次,我對一個完全摸不清底細的委託人,抱持著警覺心,對方像是一個既存在、也不存在的幽魂,徘徊在我的四周。

  但是僅此而已。

  我與他的關係就只是交易對象,在危害到雙方之前,我們不會跨出那一條「合作夥伴」的界線,所以就算他知道我,那又如何?合作完,關係立刻解除,若是他膽敢危害到我在乎的家人,我會追殺他到天涯海角、海枯石爛,也要加倍奉還。

  這也是為何父親從小就把我教成一個冷酷無情的殺手的原因,感情,只會讓我越陷越深、無法自拔,沒事找事做。然而,我能在乎的人已經沒有幾位了,我可以像父親一樣對任何人刀槍相向,但是我不會像他一樣,讓自己的家人死在眼前,連眼也不眨,只因為一個微不足道的理由──這即是我憎恨他的一點。

  將隨身物品整理妥當後,我走到客廳,這時夏克爾正大剌剌地將眾多支解過後的槍枝放在桌子上一一拼裝。

  「夏克爾,你是在?……」昨晚耳聞到我有任務的消息,夏克爾便為我準備了些用得上的裝備……但為何他現在還在擺弄那些武器?

  「緋,如果妳不介意的話,這次我想跟妳一起去。」夏克爾向我覷來。

  「什麼?我當然會介意啊!」我詫異地看著他,「你怎麼會提出這種要求?你應該知道我一向獨來獨往,也知道我一個人的種種理由……」

  「我也有我的理由,我保證這一趟絕不會拖妳任何後腿,就這一趟,也保證我絕對不會死的,妳就放一百二十顆心吧!」夏克爾注視著我說──那一雙銳利且堅毅的眼神,讓我知道他是認真的。比他研發新武器的時候還要認真。

  我皺起眉來,有些猶豫有些憤怒。

  「緋!」夏克爾站了起來,大叫一聲,一雙眼對上我的眼神直直死盯不放。

  夏克爾可是我的青梅竹馬、我從小的精神支柱、我的玩伴。他替我製造襯手的武器,而則我該保護好他,不能讓他受到半點傷害。我每次的任務都是存在著風險的,不是任何人都能勝任,讓夏克爾跟上這種破天荒的事……

  我瞇起眼,縱然不解這次他為何要打破我以往的慣例,但見他那副少見的模樣,我緩緩吸了一口氣,「什麼理由?你至少得讓我知道。」

  「呃……」夏克爾搔了下臉頰,有些尷尬地說:「其實也沒什麼,總之不是什麼壞主意,我可以暫時保密嗎?」

  鬼迷心竅的,這傢伙在打什麼如意算盤?我瞇起雙眼,想洞澈他的心思,卻是徒勞無功。哼,這傢伙倒懂的在我面前藏起情緒。

  我將前兩項委託與委託人說過的第三項委託反覆思考了一陣,如果說只是單純的暗殺目標,我可以在行動的時候讓夏克爾留在原地,他對我的行動一樣沒有任何影響,或許還能幫上點忙。但是,如果有人專程來找麻煩,發現我身後跟了個拖油瓶,正好能威脅到我呢?……

  最後,我嘆了口氣說:「可以,但是有先決條件,到時候我得視委託的危險程度來決定要不要讓你跟上,過程中你也得聽我發號施令,不准亂跑。僅此一次。」自我七歲第一次的獨自外出行動後,十五年了,夏克爾從來沒有對我的任務問過一次、干涉一次,現在他居然這麼斬釘截鐵地說要跟上,讓我無比意外,或許是出自於我的好奇心,我想知道他究竟在搞什麼把戲,才會破例答應他……

  天啊,我犯了一個天大的錯誤,要是父親在世,搞不好會為此與我切斷關係。想到了這一點,我的嘴角鬆動了一下。

  夏克爾揚起充滿自信的微笑,向我說了聲「謝謝」,我在他的眼神中看到了我不明白的擔憂與惋惜。

 

  §

 

  「緋,不是要到鈦嗎?為什麼要往城市內部走?」夏克爾跟在我後頭,不解地問。在一番收拾後,我領著他出了公寓,前往與委託人相約的會面地點。

  「鈦的委託已經處理完了,委託人有在永夜的勢力,他知道我住在永夜,所以為了不浪費時間奔波各地,待會兒我們會在這裡以投影的方式交談。」我說。

  永夜的城市架構還滿特別的,外圈圍繞的是處處充滿霸子的昏暗房舍,往內是斷絕外頭的一圈圍層、通關處,再來是城市內郊區、住家、商家、商業大樓,最中央的永夜中心圈則是各式國際大亨等大人物的住所與辦公地,也是暗中操控著永夜內部運作的幕後黑手所在地,相對的,這裡的防範措施及環境都會嚴密、高檔許多。

  永夜中心圈,依舊有一道與內圈圍層相仿的防護牆,想當然耳,會嚴謹得許多,除此之外,妄想進入中心圈的人士只有中心圈的大人物經過許可後才可通行。

  良久,我們抵達了以金屬製矮牆環繞在外的中心圈,每隔一段距離都有設置出入的通關處,左右兩方依舊佇著兩名守門人。我們得按照慣例在入口處檢測身分用的方型區域,好好被掃描一次,這次不同以往的是,還有一名人類站在外頭。

  「啊,這位一定是緋小姐吧?幸會,我是比爾,檢測的程序就不必了,請隨我來……這位是?」那是一名穿著西裝的金髮青年,約一米七,身材中等,就我目測,身子沒有改造過的跡象,一舉一動恭敬禮貌。他見到了我身後的夏克爾不禁問。

  上次到鈦時還不知道委託人的能耐有多大,不過這次見識到了,看來我的委託人的地位不是普通的小,能直接下令免檢測通行,必定是永夜的最高層,也就是牽一髮動全身的人物。

  「他是與我同行的。」我早收回了與夏克爾交談時的輕鬆,字句平調地說。在與外人談論時,對方能從你的任何一絲表情、情緒、眼神、舉止更進一步掌握你,藉此判斷你是否有不對勁的地方,因此時時刻刻面無表情、冷淡應答,是我在父親的指導下從小開始培養的。

  自稱比爾的西裝男子瞇了下眼,看似在對我與夏克爾質疑,抱有警戒,但他最後還是回到笑容可掬的神態說:「那麼請一同隨我而來。」他同時擺了擺手,示意我們隨後。

  聞言,我們二話不說,直接越過通關處跟了上去,一旁的兩位守門人皆毫無動靜。

  矮牆內,是座座巍然屹立的高大建築,在沒有日月提供照映的視線下,幾乎可說是高不見頂,越往上的樓塔部分隱沒在埋藏於漆黑之中的烏雲,與黑暗完美融合,只有密布在樓廈上的星點燈火使我們不至於伸手不見五指。這裡就是從永夜遠處望去,中央最高聳的建築群底下,若以人造衛星俯瞰拍攝,則是中間密集在一塊的尖塔圈。

  「緋,昨晚我看過那個磁盤了。」與我並肩走在一起的夏克爾低聲說。

  「喔?」

  「那磁盤需要密碼才能檢視裡頭的檔案,似乎是被加裝了什麼超級加密程式,我完全破解不了,不管用什麼程式,只要不是磁碟內程式的內建功能,全都會被擋在外頭,只能一個字一個字打上去。」夏克爾顯得有些無力。

  「你都破解不了?那怎麼看?」我挑眉問。夏克爾除了搞武器外,電子設備的深入程度已能媲美駭客,畢竟科技武器的範疇廣泛,可不只侷限於製造零件、拼裝成品。

  「這必定是伯父留下的,所以這當然只有身為女兒的妳能破解密碼啊!」夏克爾低聲叫著:「總算搞懂也將這個盒子交給妳的目的了,一方面是想讓妳破解密碼,得知裡頭的內容,一方面想讓妳在檢視裡頭的檔案後,能對伯父的事產生興趣,達到他第二個目的──拉攏妳。」

  我睨了他一眼,轉了下眼珠子,「這件事就再說吧。」

 

 

  片刻後,我們被領到一處抬頭仰望高可摩天的巨大建築前,外觀依然如同其他高樓,乍看是佈滿數小燈光的黑色高樓,與周遭的高闊夜空融為一體。身在這巨大建築前,會讓人不自覺感到自身的渺小。

  我們的前方是個寬有十餘尺長的堅厚玻璃牆,外頭左右鎮守著兩名外觀與守門人有些不同的機器人。由外能透過眼前這潔淨透明的玻璃牆窺視內部,裡面是截然不同的明亮大廳,輝煌寬敞的空間內,除了狹長的大理石櫃台內坐著三位服務小姐,玻璃大門內兩側還佇著兩排武裝保安,八個人各個手持能源武器。

  就光這陣容來看,這大樓所進行的產業與勢力是規模不小,但離那種能決策世界的龐大集團還有段差距。

  比爾往前踏了一步,伸手在寬大玻璃門上的指紋識別機按下,通過認證後,原本看似毫無接合的玻璃牆中央,倏地裂開了一條縫隙,然後往兩旁展開、滑動,直到數人寬的距離。

  「兩位,請。」比爾禮貌地朝我們做了個手勢。

  我與夏克爾默默走入,一面看著美輪美奐的大廳格局,空曠卻不顯單調,處處透露著典雅的氣息──這兒安靜到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聽得到。

  我們隨著比爾領到了大廳右方,直接搭乘電梯,在經過櫃檯時,那三位小姐還恭敬地站起向我們微微行禮……這些姿色不錯的女子,估計都是從永夜各地被強行收到這裡工作的女人。永夜常見的人販交易。被大企業招攬算是待遇良好了,但就算能溫飽三餐、擁有不錯的生活環境,卻連一點兒自由都沒有,與囚犯又有什麼差別?

  怒氣隱隱湧上了我的心頭,隨即被更多的無奈覆蓋。這就是世界,這就是廿二世紀的社會,這就是,永夜。

  呵,結果這次的委託人表面上裝得是想除掉「害蟲們」,然而真正的目的還是想解決有威脅於他的競爭對手嗎?所以第一項委託會要我殺了幾個豬狗不如的鈦高層,這都只是個幌子,為了與我達成初步的委託共識。不過這樣又如何?我幫他殺惡人,他給我報酬,沒有違背家族的原則、我的原則,那就沒有什麼好抱怨的。不過往另一處想,這些女子在外地可能會被各種手段抓去做牛做馬,或許將她們招來這裡工作已經是最好的選擇了?

  永夜這地方還是這麼令人作噁。

  乘上電梯後,我們來到四十五樓,比爾依然在前頭引領我們。順帶一提,四十五樓恐怕只過了這棟建築物的一半高。

  三人沉默不語,僅有踏在高級地毯上的微弱腳步聲。我在行徑間將這裡的環境記下,同時戒備著。

  我藉機問了問比爾:「你們的老闆是個怎麼樣的人?」

  比爾聞言,轉過頭來無奈笑說:「緋小姐,我也只是個底下辦事的人,老闆在這兒始終是個謎,這地方只不過是他名下的其中一個據點罷了,我頂多聽過他的聲音而已。」

  也是,這種擁有顯赫地位的大人物,若是輕易透露出身分很有可能慘遭一死。

  走過一條廊道後,我們被領到一處包廂,比爾接著交代:「幾分鐘後老闆會以投影的方式與你們進行交談,若有需求請儘管告訴我們,我們會在第一時間為你們準備。那麼我便先行告退了。」他說完微微一禮,退出房門消失無蹤。

  包廂內是個晦暗的空間,除了排列在三處牆邊的黑皮沙發外,最顯目的就是中間地面上的圓形基台──那是用來傳達影像的立體投影設備。

  我們坐在面對投影的沙發上,此時夏克爾一見到前方的小玻璃桌上備有飲品及茶杯,眼睛一亮地高興倒起。

  我見他這副嬉皮樣冷淡提醒一句:「別喝,我們現在是在別人的地盤,這飲料有沒有摻進其他東西都不知道。」

  「咦?」夏克爾怔了一下,才將準備灌入喉嚨的茶杯放回玻璃桌,乾笑一聲。

  這時,前方擺置在地面的投影設備傳出了運作聲,一抹彷彿真實佇立於眼前的人影倏地出現──他的臉面經過特殊處理,導致我們瞧不清他的真面目,僅有大致的輪廓,就跟上次一樣。

  委託人身穿黑色西裝衣褲,左手掂著一盞高腳酒杯,身材算得上是魁梧。

  「午安,緋小姐,又見面了,一樣客套話不必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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