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現王子2 第十章 動者恆動，靜者恆靜(上)
日野華一行人在日落時分抵達了高雄鳳山區近苓雅區一帶，休旅車在一處明明是市鎮中央卻更像是軍事重地的十字路口停下，眾人紛紛下車。
「哇……百聞果然不如一見，這……這就是高雄嗎？根本就是打仗了嘛……」快門環視著周遭，呢喃讚嘆著，其他人見狀也都是臉色凝重。
這個大街十字路口完全沒有點人氣，雖說放眼望去皆是無盡的騎樓商家，但在路面上停置的全是軍方的卡車、小型裝甲車、警車，而原本應該滿是人潮的街道上，則是充斥著交替繁忙的軍人、警察們，只要稍微注意一下，還能發現騎樓上羅列了許多營帳、被褥，可想而知，這些軍人們晚間就是睡在這兒，寸步不離此地。
在眾人眼前，不時就有成群結隊的年輕軍人帶著錙重補給路徑，步行的、車載的，好不緊張，除此之外，遠方一台全白的箱型車也映入了眾人的眼簾，仔細一看，正是救護車，附近還佇著許多醫生護士，幾個輕重傷的壯年正躺在路邊接受包紮。
這景象，分明就如快門所說的，戰爭。
所有人都繃緊了神經，原帶著點玩心的快門，那一身輕鬆也早煙消雲散了。
「你們是日煦的成員吧？」此時，一位眼掛無框眼鏡的英氣青年快步走來，急急說著。這個青年長相斯文，皮膚白皙，耿著一張方形臉，可那眉宇之間無比的肅穆卻讓他看起來一點也不如外表孱弱。
身為小組領導的日野華上前一步，鄭重頷首一下。
青年點了點頭，趕緊說：「我們恭候多時了，請諸位迅速帶上重要物品，隨我來，詳細情形我會在車上跟你們解釋。」
日野華往後掃了一眼，眾人會意，紛紛在後車廂拿了大大小小的隨身物品，十分有效率地集結在她後頭，過程僅不到一分鐘。
青年見大夥準備妥當，當即旋身邁步，領著這一票年輕男女走到了街道上一台待發車的軍用卡車後頭，讓他們接續上車。
青年朝前頭喊了一聲，這輛卡車便伴隨著轟隆聲往前方駛去了。
車子行駛的速度並不快，事實上，在這兒人潮流動的地處也快不了多少。一路上，毅良與陳瑀甯看到的都是一身迷彩短袖長褲的阿兵哥，有的手持自動步槍，有的全副武裝，還有的血跡斑斑，讓人怵目驚心，心緒也在不知不覺中忐忑起來。
「我叫羅尚榮，是來負責接待、照應你們的，我們早在之前就從嘉義警局那裡聽到消息了。情況危急，現在鳳山捷運站一處正有敵方的能力者與我方交戰，我們已經不能再做無謂的犧牲了。現在戰線一端我們只做漸退的防守，對方有能以一擋百的能力者，我們就算有槍砲彈藥也只是做徒勞的犧牲。他們會撐到你們趕到的，請做好隨時戰鬥的準備。」沒有車蓋的後車廂上，眾人排排靠在鋼板上，聽著這位名叫羅尚榮的軍人正色說著。
「近期的情勢嘉義那邊已有人向你們說明了對吧？就在今天，情況又有改變了，前方與苓雅區的界地已被對方突破重圍，我們只得退守到中山高速公路一帶，已較為空曠的此地做更加完善的防禦，然而，對方的主力衝破了我們佈在捷運站附近的防禦線，已非常迅猛的攻勢向前突進，目前我們已是亂了陣腳……」
「據我方的情報調查，捷運站一帶的主力是一名移形速度相當快捷的能力者與五十名以上的持槍恐怖分子，至於對方的目的我們已經有些頭緒，正如莫玲小姐所推測的，他們打算與大寮區的人手合力包夾，讓高雄第二行政區完全癱瘓，緊接著向西北移動，製造更大的混亂。」
「捷運系統已被迫停當，中山高速公路也封鎖了，因此鳳山人民只能由南方進行避難，然而，三萬多名的人口數要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撤離可不簡單啊……若是鳳山也被侵占，在苓雅與大寮的夾擊之下，就算還有南下可逃，那些還沒移動的鳳山居民一定會被波及到，如今我們真的是迫在眉睫啊！」
「這麼大的動亂，消息早就閉鎖不住了，全台人民皆是惶恐不安，高雄還發生了交通癱瘓的問題，所有人都為了逃難而在爭先恐後。政府方面已發布警戒令，三軍將會調動人力適當出動，先行抵達高雄的軍人已在動亂範圍周邊佈下了重重防線，至於這裡，政府讓所有鳳山的陸軍官校、中正預校、步兵學校傾巢出動，前往戰區幫忙。你們現在看到的這些阿兵哥，大多都是三個軍校內的人，而在前線與敵方交戰的則是較為資深的士兵。」
「現在高雄在對方的肆虐之下，交通、經濟都得暫時停罷，影響甚遠，甚至驚動到了國外。軍隊直到明日才會陸續抵達，因此我們還得再撐一晚，但是現在鳳山邊界已被突破，對方正以非常快的速度攻來，剛才又接獲了最新消息，大寮邊界也有行動了，再這樣下去，鳳山真的會被毀於一旦，人民會被殘害，鳳山這一區也會被重殘。災害再擴大下去，傷亡可是會倍增的啊！」
了解到目前的事態，日野華凝重地說：「羅軍官，你放心，我們日煦會盡速剷除對方的能力者的，一旦能力者失去戰鬥能力，情勢就會轉向，接下來只是時間的問題。而大寮一帶，我們會在處理完苓雅區之後趕過去的。」
羅尚榮愁眉不展地點點頭，說：「幸好你們及時前來助陣，希望真能順利解決……唉，我活到現在，這種打仗的場面也只是在電玩中碰過，這幾天居然說爆發就爆發了，實在是……難以置信啊，還有，那什麼能力者的真是頭一次聽說過，原本打死我都不相信的，這幾天看到對方那超乎常理的詭異行動方式，才知道，這能力者根本就是個殺人兵器啊！」語畢，他有些悽慘地笑了一下。
他看了眾人一眼，又嘆了口氣說：「想不到你們都還是些學生，雖有一身本領，但這般年紀就要上戰場與人廝殺，真是……委屈你們了，千萬不要死啊……」
眾人面面相覷幾下，聽這位羅軍官說的，都面色如土了。
日野華淡淡笑說：「羅軍官，別擔心，我們雖然都還年輕，可是都有非比尋常的歷練的，不會那麼容易赴死。待會兒還請你們配合我們。」
「當然、當然，只要是我們做得到的事，儘管開口，我們都將希望寄託在你們身上了。」羅尚榮激動地說。
「對了，莫玲小姐的計策是否已傳給你們了？」
「是，這部分是總指揮官在張羅的，他已將莫玲小姐的計策加以完整修改，吩咐下去了。他人現在在前線，等等你們就能見到他了。」
日野華點點頭，又問：「羅軍官，至於那名能力者，可以向我們多描述一些嗎？如此一來我們才能針對對方的能力做應對……」
§
兩台低空盤旋的戰鬥直升機自空中掠過，轟轟作響。戰區前線，已能聽到彷彿近在咫尺的槍聲，伴隨著粗獷的叫囂，在四周此起彼落。
軍方布置的陣線是在一條寬闊的大馬路上，而隔著大馬路，就是高架的高速公路路橋及不遠處的捷運站。目光左右一橫，這偌大的地區竟全是武裝戒備的軍人與少數警察，柏油路上還有一櫃櫃堆疊的金屬箱，箱內，就是能不費吹灰之力取人性命的軍事武器。羅列的槍枝、滿箱的已填充彈夾、橫架的防爆盾，一邊甚至還有手榴彈、火箭筒、機槍，讓人看著看著都瞪直了眼。
一排穿戴整齊的阿兵哥手持步槍，就貼在他們疊放好的沙包後頭，等待號令，沒有人不無緊張；防線後頭，交錯縱橫的柏油路全是軍車、軍人，有的在幫忙填塞子彈、有的在抬送傷員、有的在運輸物資，所有人都有一份重責，他們的訓練有素，也在這關鍵時刻中發揮得淋漓盡致。
當兵數年，為的就是今日這非常狀況；政府徵兵演習，為的就是應付此時的情形。
載著毅良一行人的卡車很快就進入前線，卡車隨意停下，將眾人放下之後，隨即又催起油門返原路回去了，估計還要運輸什麼物資。
毅良嚥了嚥口水，聽著那刺耳的連珠炮響，只要不慎被其中一顆高速旋轉的子彈擊中一處，那令人發瘮的痛，他不是想像不出來。
不只是毅良，每個人一下卡車，就瞬間被周遭的景象給震懾住了。這可不是螢幕上打打槍戰遊戲，這是會出人命的，看著每個緊眉汗顏的軍人匆匆來回，看著那背靠在沙包邊持續做祈禱的年輕軍兵，眾人的心跳都加快了不少，一想到待會兒他們就得衝出那布陣嚴密的防線，衝入數十、數百名持槍恐怖份子的範圍之內，就不禁惶恐顫慄。
羅尚榮喚了一聲，現在的急情可不容他們先醞釀好了情緒。他領著大夥往前走，不過幾十步路，便在一處臨時搬來的大型會議桌邊停下。
會議桌附近還有許多椅子，都是從附近店家暫時搜刮而來的，數多個各色不一的椅子放在一起，顯得有些滑稽，但沒有人笑得出來。
此時，有一位年近五十、一身軍衣、左胸膛上掛滿許多勳章的男子站在那兒，不時有匆忙跑來的軍兵在他身邊窸窣說了幾句，又趕緊跑走。這軍官一見羅尚榮到來後行了個軍禮，眼光掃了他後面的人一眼，有些黝黑的臉孔不苟言笑地頷首示意。
「陳總指揮，這些人是──」
陳總指揮擺了擺手，打斷他的話說：「我知道，你先去忙好你份內的工作。」
羅尚榮一怔，隨即行了軍禮趕緊離開，而這時又有一名年輕的軍人跑到陳總指揮面前說：「報告，敵方已突破二線。」
陳總指揮粗眉一擰，點點頭又擺了擺手趕走那名軍人，對方一個軍禮，再度匆匆跑開。
「你們誰是負責人？」陳總指揮將目光移到了眾人身上，沉聲問。
日野華上前一步，陳總指揮看了她一眼，卻沒露出絲毫輕視的神色，趕緊說：「日煦的成員，我在此向你們無私無畏的精神表達敬謝，客套的屁話就不說了，我們已按照莫玲小姐的方式，更加詳細的去布置執行，這三張資料，是我們經由核對過後，確認的敵方能力者，而你們的任務，就是潛入敵區，讓這三位能力者失去戰鬥能力。」他並沒有說「殺了這三位能力者」，這並不是出自於他認為這些年輕學生下不了手的念頭，而是他不想讓這些都未成年的孩子們做了殺手，因為他知道，殺了人的滋味與帶來的影響會是多麼可怖。
他們要做的，是與站在戰線上的這些士兵們截然不同的事，一樣是殺人，一樣是為國家奉獻，卻大不盡然。這些士兵們持槍擊殺暴亂的恐怖份子們是英雄，但他們潛入敵區暗殺敵方能力者，這樣也算英雄嗎？兩者之間，存在著一些微妙的差異，而這差異，會使他們為殺了人感到恐懼、如墜噩夢，一旦有了反效果，甚至會有輕易殺人、草菅人命的病態心理出現。
事實上，陳總指揮還考慮到了另一處。這些年輕的能力者們，在龐然的壓力之下，面臨生死，除了心靈上會受到影響外，萬一他們突然握有了不好的念頭，乾脆與對方一併作亂呢？他知道，能力者擁有強大的力量，這力量不受國家的法律約束，可以盡情肆虐，何樂而不為呢？若是一個原就不懷什麼善心的人，當他有了一股力量時，在周遭的煽動之下，絕對會選擇那條不歸路，這是顯而易見的。
日野華鄭重點頭，轉身看了下小組成員，見他們都準備妥當了，這才回頭問：「請問有什麼具體的計畫嗎？」
陳總指揮將三張衛星影像遞給日野華，說：「這是苓雅與鳳山交界地區的衛星影像圖，上頭有幾個被標示出來的地點，是依據我們最新接獲到的消息所畫。這幾個地點，是敵方能力者目前最有可能處在的位置，另外，我們會安排一個小隊支援你們，這小隊的成員都是資深、具有經驗的軍官，他們是自願要跟你們去的。」
「待會，我們會暢開一條路讓你們進入前方，我們已經派人打通一條小巷了，順利的話，你們可以在對方不知不覺的情況下，順利進入內部，找到能力者並且根除。若是情況不妙，或是達成目的，就趕緊循原路回來。」陳總指揮說到這兒像一旁一位待命的士兵遞了個眼色，那士兵立即將一個提箱遞給他們。陳總指揮說：「裡頭有連絡用的對講機、裝滿子彈的緊緻型手槍兩把，給你們在緊急時刻用的，另外還有一些乾糧飲水，你們可以分開裝到隨身背袋裡面。盡量輕裝上路，捨去不必要的物品。」
眾人聞令頷首，日野華則有些不解地問：「這三人，有包括在近前的那名移動速度很快的能力者嗎？」
陳總指揮說：「不，這是為了顧全大局，才做的更動。我們會盡力抵住那名能力者，所以你們必須趕緊找到其餘潛藏的三名能力者，事成後，再盡速回來合力解決他。」
日野華精明的目光一凜，勾起嘴角說：「陳總指揮，恕我冒昧，我想你太小看我們了，我認為，我們得讓一位人分開行動，去阻止那名棘手的能力者，這才是最能顧全大局的辦法。」
陳總指揮臉色一變，驚疑不定地瞪著日野華。不等他開口，日野華繼續說：「而那一位，最合適的人選就是我。而且我不需要支援，我一人就夠了。」
「妳……」陳總指揮登時說不出話來，「妳可知道那是貨真價實的戰場？這不是兒戲！──」
陳總指揮突然沒了聲音，讓他閉口的，是日野華鎮定、冷酷、精光展露的眼神，這可不是一個尋常女孩該有的眼神，這……這是閱人無數、經歷許多大風大雨過後的目光，就是連自己，心中都不禁產生了一股敬重。
當日野華此話一出，小組成員們每個都是面露驚色，快門、誠恕、許薇丹還驚疑地呼喊了幾句。他們雖然知道日野華的實力，以及她似乎有著非等同於他們的慘烈經歷，可還是極為不放心。她早在他們心中有了一個地位，那個地位，是家人的地位。如何能不擔心家人呢？開什麼玩笑！在這種槍林彈雨的戰場中，竟然一意孤行地要求獨自行動？
日野華感受到眾人的情緒與目光，她回過身來鎮定地說：「一旦我解決之後，我會馬上與你們會合的。不必擔心我，這點程度與夜梟的高層比起來，可遠遠不足呢。」當她的目光掃蕩到了日野璟的身上時，她溫和地、淺淺地笑了一下，接著不著痕跡地回復常態，而後者，一張精緻的小臉蛋卻是無比擔憂。
「華姊……」
面有難色地沉吟片刻後，陳總指揮點了點頭，這舉動簡直超乎了眾人的意料。他說：「我看得出來，妳有十足的把握……不錯，我是小看了你們，基本上要你們這些學生衝入戰區，已是離譜至極的事了……妳似乎擁有非同小可的力量呢。記住，千萬不能死啊，一有狀況就趕緊以對講機連訊，我們會盡量去支援妳。」他灼熱的目光與日野華四目相對。萬一這女孩是大言不慚，搞砸了，他們還得多花閒功夫去營救她，就目前的局勢來說，根本是為自己找麻煩，但是……看著這個女孩，他有一個很強烈的執念：這女孩絕不會失手。
日野華以點頭代為回應。
陳總指揮具有威嚴的眼神轉在面前每一個人身上，鄭重說：「你們，千萬都不能死啊，別逞強，屆時我的小隊會引領你們做出正確的判斷，莫要亂了陣腳……雖說你們全都是未受過專業訓練的學生們，但是，高雄的情勢真的就掌握在你們的手上了。」
陳總指揮剛說完，就有六名全身重裝、手腋下一把、肩後又背一把自動步槍的青壯年們大步流星地走來，氣勢磅礡，一個個面上都是大無畏、做足了準備的肅穆神色。
六人停在眾人跟前，站成一排，一位近四十的平頭男子前踏一步，行軍禮並有力地說：「護送小隊準備完畢！」
陳總指揮點點頭，振聲下令：「五分鐘後，出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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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不小心打超多，呵呵，因為字數比原想的還要多了。
還是第一次打這種文，軍人打仗的文，呵呵，剛開始並沒有想打這個，但順著劇情就出來了。
高雄我沒去過，查查資料寫出來還挺費力的，至於細節部分就沒有那麼精確、掌握得到了。
然後這個ＢＧＭ很有ＦＵ，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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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8/12修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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