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殺手遇上魔法師2 美洲風暴 第七章 再遇魔法師(上)

 

  帶著螢光粒子的淡藍色霧氣蔓延開來,卻又在一瞬間蒸發消散,化為烏有。

  持續轉動的子彈沒有停下,在半空中摩擦著大氣,龐然的動能毫無去向,就這麼凝滯在里約身前一步之遙。

  我訝然看著這一切──這不符合邏輯、科學理論的一切。

  接著,在子彈前顯現出來的身影,竟是我從未料想到的──

  那是一名渾身泛著瑩亮藍光的男孩,有著一頭微捲的亮麗金髮、白皙英挺的細緻五官,以及那最具印象深刻的凜然藍眸。

  魔法師少年──艾略特‧艾爾迪恩。

  此時他張爪向前,一股無形的力量將飛旋的子彈隔在前頭,大氣不喘。那雙正義浩然的大眼正死死盯著我,我則從他的眼神中感受到喜悅、疑惑、憤怒、感激。他的情緒讓我困惑了。

  「呵呵……」里約陰沉地笑了,這一切都是他的布署。他一手搭在艾略特肩上說:「現在的科技的確強勢,日新月異、不斷進步,人的潛能卻不容小覷,若將科技適當運用在人類身上將有意想不到的突出成果,你們一族就是運用這箇中道理成為了超越科技的『超人』,然而,擁有與生俱來的力量的人才可不只有你們,可否聽說過……魔法?」

  我覷了一眼一聲不吭的艾略特。敢情他的主人就是這爛人,在亞洲偶遇一面的他為得是要幫這爛人處理事情,實在太糟蹋了……難道他一樣被蒙在鼓裡頭?對里約的所作所為全然不知?若非如此,這男孩絕不會心服口服待在里約身邊。

  我憶著那天與艾略特的交談,他曾說過的話:「妳果然是個好人。

  這本質善良清純的男孩,要是知道里約的壯舉,絕不會這麼死心塌地地跟在他身旁,不然就是對方握有他的把柄,讓他不得不安分。把柄……嗎?我瞇起雙眼,艾略特曾說過他有位妹妹,或許里約這個爛人就是以他的妹妹作為人質,覬覦艾略特不俗的力量。

  里約繼續打開嗓門:「難以置信是吧!魔法這種不切實際的東西,這種人幻想出來的虛假物質,只會流傳於以前童話故事中的情節,但,誰想得到呢?他就是這麼出現了!出現在我面前,一個揮手就有金銀珠寶、一個揮手就能妙手回春、一個揮手就能幫我殺人!」他勾起嘴角,總算露出狐狸尾巴,佈滿陰霾、既醜陋又陰險的面孔。為己利、私慾不擇手段的人渣,面前就有個典型的例子。這就是人性的貪慾。

  「我在前些日子接收到了妳要來殺我的消息,於是就叫艾略特搶先一步去會會妳,不過這孩子的歷練還不夠啊。」里約的手掌搓著艾略特的肩頭,不懷好意地笑著。我清楚見到艾略特非常細微地哆嗦一下……他並不想幫里約做這些骯髒勾當。

  原來如此,敢情里約會事先得知也是委託人的陰謀之一。我啐了一聲,這爛人豈有留著的理由?權勢過大、滿懷野心,存於世上百害無一利,該殺。況且我這次的任務就是置他於死地,沒有什麼妥不妥當的。

  我猛扣板機,三聲連響的間隔幾乎一致,子彈紛紛向里約的頭部、胸部、腹部掠去,卻是在艾略特的雙手掌前霍然凝止,子彈的尖頭被一股無形力量牢固抵著,漫出一小波淡藍色漣漪。

  里約嘿嘿兩聲,肆無忌憚地走到彷彿時間被靜止的三顆凌空子彈跟前,大膽觸摸著彈衣,甚至還握在掌心把玩起來,「沒用的,如果說科技在你們面前毫無作用,那麼你們在魔法師面前的所作所為都是徒勞!一物剋一物,想不到有這天吧?破壞所有常理的魔法師就在你們面前出現了。」

  「你到底想說什麼?」我一瞇眼,不解為何里約讓我肆意闖入宅邸,又特地搬出艾略特向我炫耀般地闡論。

  里約靜靜看著我,笑容已收得一乾二淨,小眼睜圓說:「我的計畫曾被妳父親搗亂過,不只如此,他還特地為妳樹立了不少敵人呢,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現在輪我遇上妳了,豈有不順道一報雪恥的理由?父債子償,他的罪狀就由妳這個做女兒的來償還吧!」

  都是些狗屁歪理!這里約本就是個睚眥必報的政治貪官,我是不清楚當年父親與他有過什麼過節,但就這麼順水推舟地將罪名灌到我頭上也太荒謬了!簡直不可理喻。我怒瞪相視,若非艾略特的奇異術法阻礙,我巴不得立刻上前去好讓里約投胎做人,看他下輩子會不會成為一個腳踏實地的樸實頭。

   「艾略特,讓開!」我喝令。

  金髮男孩冷汗充顏,拿捏不定,他也自知里約不是什麼好東西,但他曾對他有過救命之恩,這麼狠下心任由恩人被殺……想想還是做不到!

  艾略特雙手一個操弄,連同第一發子彈,四顆子彈全數轉向,彈頭面對著我,一副蓄勢待發的模樣。

  「沒錯,這就對了,乖孩子……」里約輕聲哄著,輕撫艾略特柔順的捲髮,一副醜陋的嘴臉陰沉。

  「啊啊啊啊啊!──」艾略特雙眼緊閉,一個咬牙吼叫,四顆子彈以著原先的高速朝我衝來。

  鏗鏗鏗、鏗──

  彈殼失去動力,頹然落地,在地面摔出幾道清脆聲響。

  「我……辦不到……」他垂頭喪氣,跪坐在地面上,惘然望著潔淨光滑的地板。

  我漠然看著這一切,早就知道這男孩下不了殺手──他根本沒有殺過人,對我來說不足威脅。即便他真讓子彈襲來,我依舊能輕鬆避開這簡單的彈道,毫髮無傷。

  一般人第一次要下殺手,還是無怨無仇的人,那壓力絕對會大到讓人失去理智,造成精神層面的損壞;下了殺手後,強烈的罪惡會使人喘不過氣,一輩子烙印在腦內,形成永不復去的陰影。何況是對那名心存正義的男孩。

  里約見狀啐了一聲,卻不怒反笑,「沒關係,我這兒還有一卡車的特種傭兵能好好招待妳。」

  話語剛落,我聽到外頭的竄動聲越來越大……那是無數鞋跟輕踏在木質地板上的聲響。遭!想不到里約話間不疾不徐,其一目的就是拖延時間,好讓救兵準備!

  我咬咬牙,狠瞪了一眼里約,那艾略特製造的防護屏障還擱在他前頭,子彈依然無效。我當下四處張望,尋求逃生路口……沒有、沒有、沒有!這該死的書房完全沒有任何窗口,是個封閉的密閉空間。我迅速掃了下記憶中的宅邸透視圖,里約後頭確實有道暗門,但進去後又如何?將里約作為人質又如何?在這宅邸裡,我能挾持他十天半個月甚至更久嗎?當今全身而退才是要點。

  我從僕裝一側掏出另一把刻滿花紋的手槍,刻不容緩奪門而出,踹開了那價值不斐的紋理木門,那「踢躂」的聲響正逐漸宏亮,如萬馬奔騰震盪著耳根子,整座宅邸都在微微晃動。

  進退維谷間,我眼神左右徬徨,打開AT,急急吼了絢一聲,接著往最近一處的窗台跑去,開了幾槍打碎厚重玻璃,直接以肩胛為盾,破窗而出。實在千鈞一髮,差點就要被後方幾個先到的武裝傭兵打得屁股開花。

  比尋常房屋建築架構還寬廣的主宅,這三層樓高的距離可不是開玩笑的,破窗的那一瞬間我身體上下被碎玻璃劃破了幾處,臉蛋也被割了兩道,隨即是即將撲面而來的草地。

  危急之刻,我竭盡所能調整在空中急速落下的身形,一晃眼,雙腳觸地,「磕」 的一聲,免不了膝部撞了一記,重心一個前傾,我在草地上足足滾了四圈才將衝擊緩解,不少瘀傷造成的辣痛立即發難。也不顧身上、髮上沾了不少泥濘草屑,我拔腿就跑,那幾個手持步槍的傭兵還在上頭瞄準呢。

  哒哒哒哒哒──

  連珠炮似的槍聲轟隆作響,子彈不停打在我附近的草地上,有的陷入土壤,有的打到石頭彈偏出去,一下子鬧得主宅雞飛狗跳,遠處觀火的幾個女僕更是嚇得魂飛魄散、抱頭尖叫。

  我咬牙胡亂閃躲,朝一旁最近的木叢衝去,這情況就是亂槍打鳥也會挨上不少子彈的。

  後頭子彈尾追在後,我移形如閃電,東竄西竄在草地上周旋了幾下,終於飛身撲入草叢裡,還有幾個捨不得的又往這裡開了十幾槍,這才稍稍停下。

  我輕輕吁了口氣,他們用的步槍都不算便宜貨,而之所以不使用能量武器,我想該是里約‧拜爾不願一個不小心,就拆了自家宅子吧。

  我繃緊牙啐了一口,五官扭曲,一爪擰著腰側,一手摀著大腿,深色鮮血正漸漸沁染著我的外衣。這子彈可不尋常,是改良過的,傷口出血量比被一般子彈打到多了不少,也較難癒合。

  那一陣一陣跑遍全身神經的猛烈痛處霎時讓我渾身無力,直冒冷汗。呵,這痛處還真是久違了。

  我使盡全力撐地起身,聞到了後方主宅有了動靜,我也不能在這坐以待斃,得趕緊聯絡絢退出宅邸,回咖啡廳檢視傷勢。就現在這情況,根本沒有餘力繼續和里約對峙,更何況還有艾略特在他身旁守著。

  我將僕裝的下襬撕了一塊棉布,緊綁在大腿中彈處的上頭,嘗試止血,至於我的腰呢……別無他法,擺著吧,回去以後再處理。

  「絢!……絢!」我一面急切喊著,一面跛腳挪動步伐在林間穿越,時間緊迫,後頭主宅已有人走出,回頭一看,都是些全副武裝的持槍傭兵,正要往我這裡大開殺戒。我踉蹌一下,扯動傷口的疼痛讓我渾身一陣,差點兒倒地不支。

  可惡,那該死的敗家女都這種時候了,還有閒情逸致陪男人調情?分身乏術的情況下,就別怪我無情斷然拋下妳!

  「絢!」我又吼了一聲,腳步一刻未歇。

  「來了、來了……表妹,想不到妳還有這個嗜好,妳……」聲源並非來自AT,而是貨真價實的耳邊。她出現在我身後的密林之中,似乎還沒搞清楚狀況,那身潔白亮麗的裙裝與橙髮在月光照射下妖豔不已,勾魂攝魄,見我一身狼狽模樣,滿是詫異。

  「快走,就在妳和傑森調情的時候,我可是在拼死拚活呢。」我胸口大作起伏,猛喘著氣,方才情勢迫人,來不及仔細確認傷口,現在各處傳來的疼痛感越來越分明,不只較為嚴重的側腹與大腿,背窩、脛骨、胳膊都有中彈,以及或大或小的零星內外傷。

  絢見我這模樣臉色也不太好看,扶著我加緊腳步,嘴上不忘回擊:「什麼調情,那少爺的真面目就是一副色豬樣,看得就噁心,還被他摸上兩把,這可是有代價的。」她恨得牙癢癢。

  「不過我倒是問出點東西,那『鑰匙』聽強森說他自己也不是很瞭解,里約不肯透漏隻字片語,他只知道那是用來開啟某樣東西的關鍵,很多大人物都在爭那東西,現在搞得全世界天翻地覆。」

  「妳說的這些都是廢話啊!」我有些無力,有種得不償失的感覺。

  「嘖,誰知道這小子竟然不知情。」

  「那強森現在怎樣了?」

  絢骨碌碌轉轉眸子,一指說:「當然……是在床上被我弄死了……」

  「用本小姐的蕾絲緞帶。」她不忘補一句。

  「……」我筋疲力竭望著她,幾乎連罵人的氣力都沒了,「結果妳還是被他上了嘛。」

  「呸!」絢厭惡地吐吐口水,「論長相還算不錯,但那色豬樣絕對不可能汙染我潔淨的身子,簡直是癩蝦蟆想吃天鵝肉,我頂多讓他在生前的最後一刻,看了我一身曼妙身段罷了。」

  「呵……就妳那堆肉,還有誰想看?」這時我倆已是一上一下,我由絢背在後頭無力喘息,穿梭在林木之間。比起她配合著我的緩速移動,我讓她背在身上可快多了。

  不知不覺,後頭的窸窣聲響已是細如蚊聲,絢就算背著我移動,擁有族人血脈的她幾乎是毫不費力,要擺脫常人易如反掌。

  方才與里約交談的時候,他早暗自調度外頭的傭兵接近主宅,一步步逼近,我則在注意力被轉移的情況下,疏忽了外頭的動向,直到傭兵踏入主宅才忽然發覺,仍嫌為時已晚。對此,大部分兵力被挪開,對逃亡中的我們可說是輕鬆不少。

  逐漸接近宅邸外圍,遭人開墾過的泥路前方就是高聳的混石圍牆,這時我深受持續晃動的傷口也不斷被拉扯,腥紅鮮血更是浸染了絢身上的白紗,有些怵目驚心。

  說時遲,那時快,只不過是一眨眼的工夫,一道人影晃地佇立在眼前不遠處,直挺挺地站著。那是一抹消瘦熟悉的身影,他的出現分明在喝止我們「停下」。

  就正常應變,我們應當跨過這道障礙從旁掠過,然而,基於對對方的不了解與危機意識,絢停下了腳步。

  柔順金髮映著明月閃爍,凜眉下清澈的藍眸直視,堅毅,卻帶著三分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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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ILKrake章魚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