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殺手遇上魔法師2 美洲風暴 第三章 救援(下)

 

  上了三樓,我立即就感受到異樣──空氣中除了日積月累的霉味外,還伴隨著相當濃厚的血腥味。

  我大蹙眉頭,非常不適待在這種環境,渾身都不自在。這地方恐怕是發生過打鬥……不,血腥味都濃烈到佈滿整個三樓空間,除了屍體數量,殺人方式不夠凶殘是沒法辦到的,估計這只是單方面的屠殺。

  方才和我交手的殺手是從上頭逃下來的嗎?碰巧撞見我們,以為我們是殺害者的同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打算先來個下手為強?

  我躡足邁步,再次激發出潛能。每次激發潛能都會劇烈消耗身體中的能量,若長期使用過度會漸漸對身體產生損壞,話雖如此,出生至今,我還沒碰過「用力過度」的情況。或許是自小到大不斷接受訓練,讓體力能應付愈久的潛能模式,到目前還沒達到極限過。

  這層樓感受不到生氣,卻不能掉以輕心,世界上能藏匿氣場的人也是有的,只是屈指可數,難以撞見。傑恐怕是那其中一人,就算交手過一次,我還是無法掌握他的真正實力。

  我如一隻貓縱橫在走道各處,無聲無息從一處遁去另一處,很快的,轉角後映入眼簾的即是三具殘壞不堪的屍身。

  我的眉頭擰得更大力了,與金屬生鏽相似的濃重腥味撲鼻而來,令我不自覺閉起氣。仰頭瞅了瞅,周邊正好有個敞開的氣窗,外頭徐徐吹來的暖風正將血腥味大肆擴散出去──這就是讓人誤以為此地發生血腥大屠殺的根源。

  我俯頭睨著這三具慘不忍睹的屍體,一面小心鞋緣沒沾上淌出的血泊。血有些乾涸的跡象,我判斷出屍體大約是十多分鐘前遭到的殺手,此外,地上還有槍枝利器,應該是當時耳聞到殺害者前來視察,卻被秒殺掉。

  這三具屍體身軀斷裂的部分血肉模糊、裂口極不自然,是以五馬分屍的手法慘死。三人被撕扯的部位皆不同,且距離相近,我推測是殺害者在一瞬間一次了結,光是如此,速度與力道絕對非同小可。再看看濺灑出去的血跡是自然呈現,沒有受到任何阻礙,說明了殺害者致屍體於死的瞬間就拉開距離……

  想想能做到如此地步的有誰?……傑。

  我再次對深不可測的他不寒而慄,對他的印象也略有改變。平時看似不正經,在殺人時可是一點都不手軟,手法殘酷有力。以他移動的速度,敢情這工廠裡的人都死絕了,現在包準已救出夏克爾,正泡茶聊天等著我呢。

  思及此,我一躍跨過三具屍體及血泊,迅速繞過三樓,這之間又發現兩具遭到同樣手法的屍體。

  喂喂,這些人好歹是你賞金獵人界的後輩,也太絕情了,你這樣趕盡殺絕,賞金界的佼佼者都被你宰光了,以後誰來抓那些逃犯有的沒的?幾年後,唯恐賞金獵人絕種,殺手就要多兼一分差了。

  我三步併作兩步,一躍樓間有些毀損的水泥梯,直上頂樓。三樓以上的樓層可想而知,已無確認的必要,十之八九都給傑滅光了。這工廠沒什麼值得留戀的地方,還是趕緊找到傑與夏克爾,回咖啡廳找絢開始擬訂計畫。我想到了絢此時恐怕正臭著一張臉,等了我們幾個鐘頭,等得火氣都上來了,不禁好笑。

  衝上頂樓,放眼望去是蔚藍天際與城市遠景,艷陽高照,高處吹來的狂風差點兒讓我站不住腳,風聲在我耳邊簌簌作響。美洲什麼都大,地積大、勢力大、架子大,夏季的風也是出了名的大。

  我走出幾步,雙眼良久才從晦暗的室內適應外頭的陽光普照,隨即注意到前方不遠處正有個人影縱橫跳躍在參差不齊的房舍上,活像個忍者。瞇眼定睛一看,那不是別人,正是原本該出現在頂樓與我會面的傑。

  我登時感到有些咋舌,難不成這傢伙嫌等得太無聊,索性模仿起忍者在街頭闖蕩了?

  我這突發奇想的可笑猜測並沒有持續太久,因為下個瞬間,我注意到傑的上空有一台疾疾行駛而去的大型飛空機體,正呼著轟隆的引擎聲。從我這地方眺去,機體剛好被烈陽散發出來的劇烈白光給蒙蔽了,才使我沒發覺。

  傑在屋頂跳上跳下,就是在追那東西。

  靈光一閃,我立即知道前因後果。那機體想必是委託人的作為,載走了夏克爾,傑正趕去追呢。

  我也不能在這束手旁觀,後腿一蹬就要衝刺過去,卻是接下來的景象讓我停下腳步,感到有些目瞪口呆──飄然的黑色斗篷劃過天際,那抹黑影自屋頂上的磚瓦一蹬,筆直衝向空中,一下子就高過了周遭巍然的房舍,朝著同樣是黑色的渦輪式飛空機體衝去。

  結實粗大的拳頭接觸到機體黑亮的金屬表面那一剎那,濺起火光的爆炸急遽擴大,忽冷忽熱的暴風氣流伴隨著驚天動地的轟聲襲來,在我眼前捲起大量塵埃,將我緋紅的髮絲吹拂不定,我的視線頓時是灰褐色的一整片煙飛,耳邊颼颼狂嘯。

  我以雙手擋在眼前,試圖攔阻紛飛而來的沙塵,瞇著眼想看清遠處的情勢。隱約間,那莫大的剛硬機體被一分為數塊,如流星般四處散落,身為罪魁禍首的人影早已不復見。

  機體殘骸重落在地,隨即又是一連串的爆破聲浪響徹雲霄,閒適宜人的小鎮光景霎時被突兀的火光侵擾,幾處火焰更延燒至一旁住屋,急遽蔓延,不一會兒便被大火吞噬殆盡,不少人群走出住屋驚惶叫囂著。

  待狂風散去後,我拔腿向前俯衝,在工廠頂樓的邊緣借力一蹤,躍到了不遠處的房舍上,朝事發地點邁去,想趕緊確認傑與夏克爾的狀況。

  傑根本就是怪物,那種一躍便能衝至雲霄的腳力,以及一拳打散由厚重合金製成的飛空機體,都超出了我所認知的程度。族人的天賦加上後天的努力,能做到這種程度?實在難以置信。我突然想起了那個魔法少年艾略特,所作所為同樣不可理喻。世界存在著太多無法理解的事了。

  沒幾下工夫,我在一處機體殘骸的散落地點附近發現了傑,他手上正公主抱著身材細瘦的夏克爾,後者一副難為情的模樣。

  「傑。」我在他們倆面前停下。夏克爾沒受到什麼傷害,大致上完好如初,原本他那有著多處骨折的殘破身軀該會讓他時時刻刻因疼痛齜牙咧嘴,我卻見不著他一絲痛苦神色。不會是傑的推拿奏效了吧?推拿有這麼神也不需要醫生了。

  傑的斗篷有些破損,上頭有不少被利器劃破的口子,估計是機體散落的金屬碎片所導致。他面無表情,我感受不出他現在的情緒為何。

  「緋……」處於傑懷中的夏克爾見到我,尷尬地笑了笑,「對不起……」他自知為我們添了不少麻煩。

  「事情都過去了,現在道歉有什麼用?」我冷眼以對。

  「呃……敢問這壯漢是誰啊?」夏克爾看著我,輕聲問道。

  「自稱是父親兄弟的人。」聽了夏克爾的問題,我不禁好笑,人家抱了你那麼久你卻不知對方身分,還甘願待在上頭?

  「咦?……伯父有兄弟?」夏克爾頗為震驚。而身為當事人的傑,顯得有些無奈,因為從我的語氣聽來,我還沒認同他是父親的兄弟。

  「這事晚點再解釋,你的狀況如何?」我問。

  夏克爾開始述說事發經過:「我是被一位男人從房內帶走的,他似乎料到我無法動彈,只要受到一點刺激就會異常疼痛,要徒手帶走失去行動力的我也不方便,就在我身上打了劑麻醉,所以我現在看起來才好端端的……唉,藥效退去後傷勢不知又會加重多少。」夏克爾嘆了口氣,對於自己爛泥般的身軀無所適從,說到底是自個兒造成的,怨不了別人。想到這,他歉然說:「這次結束後,我答應妳會安分些,不再拖妳後腿了……我還是去改造改造身體吧,讓自己有些自保能力。這次只是運氣好,沒有致命傷,但世事難料,下次恐怕就沒這麼幸運了。」

  我聞言默然一陣,最後決定不追究下去。這其中也有部分是我的錯,我不該輕易答應夏克爾參與這次的任務。

  瞧青梅竹馬弄成這樣子,我多多少少看得有點心疼。這私自的情感對我來說影響並不大,我還是關切地問了問:「除此之外,還有什麼特別的事嗎?比如說他們有沒有對你動手腳?」

  夏克爾思忖一下,緩緩說:「我被那人帶到工廠後,那人先是撥了幾通電話,接著我把拽到頂樓去,幾分鐘後方才那個被打爆的飛機停在頂樓,裡頭走出的人給了他一個提箱,就把我弄到飛機裡了。機上有三人,其中一個正是之前在永夜見過的比爾。比爾起先拿了類似釘槍的東西,朝我鼻腔打入個小物,接著對我的傷勢作暫時處理。他說老闆吩咐過不能讓我死,說我是遊戲內一顆重要的棋子,現在不是我死的時候。」他說到後頭苦笑一下。

  比爾,那個佯裝笑面的委託人走狗。看樣子,真是委託人佈的局,他又想搞什麼花樣?……等等,鼻腔?

  我一蹙眉頭,向夏克爾追問:「比爾有說過給你打進鼻腔的東西是什麼嗎?」

  夏克爾見我神色不對,跟著謹慎起來。他搖了搖頭。

  我是聽說過有種微型炸彈就是以這種方式從鼻腔打入腦袋,施者以此要脅腦中有炸彈的人聽由使喚,否則炸彈一遭到引爆,破壞腦中組織,不死也植物人。夏克爾該不會是被植入了這種微型炸彈?

  「咳……」

  這時我注意到一邊地上躺著一位傷勢慘重的男人,還沒死透的他正竭盡全力呼吸、掙扎,發出咿呀的呻吟。

  「呦!生命力挺頑強的。」傑挑眉瞥了男人一眼,跟著將懷中的夏克爾像嬰兒般托給了我。後者一見胸懷的主人是我,傻笑一下,我則以帶點嫌惡的眼神瞪了他。

  傑蹲到四肢微微抽動的男人身旁,雙指輕輕掐住了他彎曲的拇指,玩弄似地一拗,將拇指折回另一個方向,傳出一道清晰可聞的脆骨聲。男人大力睜眼,叫也叫不出來,渾身猛地顫動一下,無聲掙扎著。他痛到眼淚都流盡了。

  我冷眼旁觀著男人,同時打量著他。這男子僅二十餘歲,一頭淺金髮,西方人的容貌,一身西裝筆挺。我認出了他,正是比爾。

  比爾此時全身都是骨骼錯位,實在怵目驚心,好幾處關節不規則扭曲著,頭顱及身子有一半是鮮血淋漓,死亡只是早晚問題。想不到他會落得如此地步。從高空爆炸重落至地還沒死絕,算是命大了,但那身上的傷勢是爆炸及摔傷所導致的嗎?……不。

  我見傑無情地繼續對比爾的手關節攪拗,頓時了悟。真是惡趣味啊……殘忍至極的拷問手法,難受比爾了。我看他身上關節有八成都是傑搞的。

  「……我不會出賣老闆的,老闆對我有恩,你別妄想能從我這知道一切……」奄奄一息的比爾沙啞說道,字字都是用盡力氣。他面目極為猙獰,下一刻便斷了氣,死不瞑目。

  我有些訝異,承受了如此極大痛苦,依舊嘴硬,他的義氣實在令人敬佩,做委託人的走狗太可惜了。

  我懷中的夏克爾驚見此況,頓時說不出半句話,臉色難看。

  「呿,半點東西都沒問到。」傑啐了一聲,站了起來。就在那一瞬間,比爾身邊掉出的平板裝置「唰」地投影而出,一抹只顯現身形的男人黑影直挺挺地站著,一手正端著高腳酒杯。

  我們三人都是一愣,人影已然開口:「嘿嘿嘿,午安,棋子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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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ILKrake章魚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2)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