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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顛倒世界 第十五章 荒木、垃圾、藍天與海

 

  「這個世界……不容許出現……兩個同樣的存在!」我用盡了全身的氣力,協伊的臉已經痛苦地脹紅起來,雙手掐著我的手臂想要掙脫掉束縛。喉間的酸液與翻騰的胃袋讓我不斷作噁,看著一樣的面孔所滋生出的恐懼讓我很反胃,腦中瘋狂咆嘯的念頭在說著他不是我的雙胞胎親兄弟,而是一個我必須毀掉的存在!如果我不殺他,就會有一個嚴重的謬誤繼續錯誤下去,而我也會死!

  「阿……鏡……我是……站在你、你……這邊的……」協伊聲嘶力竭地吐出了幾個字眼,眼角因無法呼吸的難受而擠出眼淚。

  「閉嘴!就是你害死他們的!現在我有兩個理由可以殺你!反正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死了其中一個根本不會怎樣!」我梗著脖子大聲咆嘯著。我好似一個住在身體裡由電視螢幕看著眼眶外世界的人,我不懂為何我會說出這些我不曾秉持過的論點,我的心似冰冷、又似被熱火灼燒過,好混亂。

  「協伊!」芭辣依卡焦急的聲音傳入了我的耳根,下一秒,一道黑影衝過來將我給撞飛出去,我的雙手不捨地拽了一下協伊的頸子,整個人好似被一塊巨石給迎上一樣,滾到了旁邊。

  我掙扎著起身,狼狽看向將口鼻再次罩上的協伊,腦袋似乎冷卻下來了點,但心中那股莫名的灼熱依舊在持續著──只要我不去殺掉眼前的協伊,那股灼熱就無法停止。

  「這些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滷肉飯』跟『統藝』到底在吵什麼!協伊你又到底想幹什麼!煩死了!每個人都在自說自話、設計著自己的局,硬是要把我拖進去!呃啊啊啊啊!──」我雙手緊抓著腦袋,跪在地上失去理智地撞著地板,頭好痛、好難受,想法與感受好似分成了兩個世界,外面的痛,傳不到裡面的疑惑。這種感覺好煩啊!好煩啊!

  「阿鏡的思緒正在被『定律』破壞……依卡……快去讓他冷卻下來!」

  我聽到協伊帶著喘息的聲音,接著,一隻強而有力的小手扯著我的肩膀,將我朝上翻了過去,一張稚嫩可愛的臉蛋微帶著紅暈,瞬間就貼了上來,我反射性地想要甩掉對方,但下一刻,一個柔軟的東西突然堵住了我的雙唇,令我的世界霎時停止──

  嘴唇被緊貼著,熱呼呼的、軟綿綿的,又有點……濕潤感?

  我的雙眼瞠大到了極限,腦海閃過了一個詞彙──「接吻」。

  我被強吻了?媽蛋!

  什麼?怎麼回事?現在什麼情況?剛才我不是想要殺了協伊嗎?還有那個莫名其妙出現的K2、正在面臨生死危機的「滷肉飯」部隊、鏡子中的鏡子世界……為什麼突然變成現在這樣子了?我不是沒親過任何人嗎?也沒交過女朋友,那這不就是我的初吻?初吻不是很重要嗎?不是要給自己的愛人嗎?……

  這時,我的雙唇感覺到一個突起的濕滑異物想要碰過來、撬開我毫無防備的唇壁,突入進去。我像是觸電般被那個東西給震驚到了,頭皮一片發麻,雙手向前反射性地按在對方的胸前,將對方推了開來。

  「接下來的那、那個有點太超過了!太多了!」我的臉頰正在發燙,心跳也很快,身體的感覺回來了,也變得更加敏感,但腦袋又懵了。

  芭辣依卡透著紅暈的臉蛋緩緩退了開來,微皺著眉頭、雙眼滿是複雜,「冷靜了吧?那可是我的初吻。」

  「咦?那、那也是我的初吻啊!說得好像妳才是受害者!」一片心亂如麻的感覺。她也是?她不是跟著協伊很久也很喜歡他嗎?

  「你親也親了、摸也摸了,還想怎樣?」芭辣依卡嬌嗔著說:「我一時也只想到這個,若不是你的那張臉,我就直接把你給踹下去了。」

  「摸……」摸到什麼?剛才那一推有摸到什麼嗎?

  芭辣依卡不滿地翹起了嘴唇。

  「依卡,妳的初吻……」後方的協伊也顯得很驚訝。

  協伊,聽說她跟你滿長一段時間的,虧你也不知道啊!

  「親都親了,總之冷靜下來了,吻以後要多少有多少啦。」芭辣依卡無所謂般地說。 

  「呵呵呵呵……真有趣,可惜沒讓你們其中一個死去啊,真想看看協伊死後會產生什麼動盪呢。」三樓處的K2以著一副看好戲的心態說,歇斯底里的濃厚笑聲讓人很不舒服。

  「鏗──」一把利刃飛快射向了K2,卻在刺穿了西裝後被彈開,發出了一聲金屬碰撞聲。那簡直不是人類的身體。

  裘娜雅渾身血跡地抬頭望著他,質問:「你是誰?」

  K2以著鄙視的眼神睨眼看了看裘娜雅,哼聲說:「艾薩斯的小女孩。反正我們很快就會再次見面了,不用急著知道我的身分。妳身為工具的價值很快就能夠派上用場。既然沒看頭了我也不想再繼續待下去,協伊,你可別在這時候做了多餘的事啊。」語畢,他背對著我們,身前倏地憑空出現了一道橢圓形的詭異黑洞,就像是「鏡子」產生時一樣。他回頭看了我與協伊一眼便走入那個黑洞,憑空消失在三樓的空間,留下了氣派的紅沙發與紅酒。

  我根本不想理會那個叫K2的男人,急切地朝協伊喊道:「喂!趕快讓我們逃出這裡啊!讓我去救小鵲杏他們!協伊!」

  協伊俯下頭去,面無表情地沉聲說:「抱歉,我辦不到,我有契約在身,無法作出任何會與任務衝突的行動,只要是會幫助到『滷肉飯』的那些人,契約的效力就會強制我住手。」

  「那這個空間到底該怎麼……」我咬著牙將字句擠出牙縫,心裡很急,卻又無可奈何,「就沒有其他方法了嗎!不要以幫助我們為出發點的念頭去開一個『鏡子』回到外面啊!」

  協伊卻搖搖頭,見狀的我胸腔那股熱火又冒上心頭,索性繼續在空中找著那些更加難以捉摸的光片,但這些顏色及形體都不太一樣的光片比之前的還要難組合在一起,總是湊不到多少片就開始震動起來,好比磁力會同極互斥般地互相將彼此推開,屢試不爽。

  額頭上的汗珠不斷落下,我渾身黏膩,身上短袖的前襟與後背都被汗水浸濕了。我心急如焚,迫切期望著光片成功湊成一面「鏡子」的那一刻,那強迫冷靜下來的忍耐在一次次的光片四散後幾乎瓦解,差點要因那憤怒及委屈而崩潰流淚。

  一雙手放在了我的雙肩上讓我為之一愣,我感覺到裘娜雅那無時無刻都很規律的鼻息,以及她輕柔卻沒有多大起伏的嗓音,「靜下心來,阿鏡,靜下心,一次將它排好,然後救出他們,沒有你辦不到的事,相信自己吧。」

  我一怔,裘娜雅居然會說出如此感性的話來鼓勵人,好讓人意外……但也因為她的鼓勵,我稍微冷靜了下來,開始相信自己,再次拼湊起光片。

  協伊說過這裡的「鏡子」結構與平時的不一樣,用點高中數理及邏輯思考來想想,如果是在平時我們世界中的空間進行移動,能改變水平距離、轉移地點的「鏡子」就是一般的「鏡子」,假設稱它為「平行鏡子」,那麼另一種與「平行鏡子」相反的「垂直鏡子」就是在兩個不同的四維空間進行穿梭的「鏡子」。四維空間換言之就是現在這個被創造出來的「非現實空間」,它本身不存在於現實,而它的定義是一個與現實空間同樣能進行追趕跑跳蹦的獨立空間。

  「垂直鏡子」能使兩個獨立空間互相連結,這也就表示,我在這裡若是建立出一般的「平行鏡子」只會造成距離上的改變,而不能回到發電廠的世界。

  這個「垂直鏡子」的構造遠比「平行鏡子」還複雜,我壓根不知道製造它與製造「平行鏡子」的方法有什麼差異,這一刻我只是在專注著,我要把這些王八光片硬是拚湊在一起,開一個能讓回到原來世界的「鏡子」!

  不知不覺我漸漸進入了只有自己與光片的世界,視覺似乎成了裝飾,感知成了一切,我的手與腦似乎相連了起來,我沒有想過要做什麼,只是一個基本的念頭,雙手便開始自然地去挑選空間中的細小光片,好比我打從一開始就瞭解到這些不同光片所代表的定義,我就像個已經幹了二十年同樣工作的工廠組裝人員,組裝成了反射,我在做的就如同呼吸一般,是個再正常不過的舉動。

  但當我進入了這個空間沒多久,一道肩膀上傳來的震動打斷了我,令我在驚訝與惱怒的情緒中回過神來,皺著眉回頭看了裘娜雅一眼──我見到那張標緻的鵝蛋臉呈現呆滯,發覺是我會錯意了。不是她搖我,而是我們所處的這個水泥地、整個高樓空間都在劇烈晃動!

  「怎麼了?!」

  整層樓晃動得十分厲害,原本剝落不堪的牆面與破損的樓層馬上就經不住震盪,開始崩落,頂上的樓層四碎著落下了大大小小的石塊,伴隨著塵屑狠砸在下方的地面,迅速破壞著整體結構,我們所踩的二樓也很快就要站不住腳,搖動劇烈得幾乎讓人無法維持站立。

  「空間……正在崩壞?」一旁的協伊望著損壞的三、四樓露出了驚駭的神情,「空間的定義正在被破壞,這個空間要垮掉了!難不成是K2?!」

  「協伊!快造『鏡子』!要是這地方全塌了我們就永遠走不出這裡,死在什麼東西都沒有的空間了啊!」芭辣依卡大驚失色地喊。

  協伊的腦中像是閃過了什麼,喃喃地說了一句:「為什麼……K2是要殺了我們……還是要幫阿鏡?」

  「別管這些了!協伊!」芭辣依卡尖叫一聲,這才使協伊咬了咬牙回神,迅速在身前舞動著雙手,沒幾秒工夫一面「鏡子」憑空而出,他身後的芭辣依卡馬上就抱著他將他推向了「鏡子」。

  我有些失神,情況變化得太快了,也只是短短一愣,他們兩人已經消失在眼前,而我感覺到腳下的地面已經碎裂開來,才剛想要踏出一步身體就已經開始墜落了!

  「裘娜雅!」我恐懼無比地放聲大叫著,眼角周圍皆是坍塌落下的石塊,好似整個人都深陷在滿是石頭的泥沼之中。

  身旁的裘娜雅雙腳緊緊嵌在了一塊崩落的碎石上,她鋒利的眼神在一瞬間判斷了周遭的危急情況,用盡全力力氣轉了半圈將我給甩向距離越來越遠浮空的「鏡子」,就在我心驚她要犧牲自己、我整個人已被甩飛出去的同時,我感覺到那被緊緊握住的左手突然間勾住了某個重物,拖起了那個東西,拉扯也不至於使我失去衝力跌落。

  在這極短的時間內整個空間似乎都放慢了般,我見到自己被降低高度的身子仍然能以拋物線的方式躍入眼前的「鏡子」,我也回頭見到神色堅定的裘娜雅還牽著我的左手在我後頭「飛著」──

  我傻了,原來她以我作為帶力甩向「鏡子」,再讓我反過來帶動她體重較輕的身軀,帶著她在空中飛起來,那一瞬間,原來都計算好了軌道、距離、方向、重量、拉力、轉力與拋物線……

  沒錯,裘娜雅,妳不是人,是女神啊!

 

 

  我與裘娜雅穿過了固定在空中的「鏡子」,映入眼簾的是一處黯淡空間,未能適應光線的雙眼只看得到模糊的景象,似乎是一個空間整個被倒轉過來的機房,轉眼間,我們又從入口掉落到了出口,看著原本踩在地上的地面在右手邊,所有物體的重力都貼在右邊的地面上,而我們卻違反重力往那被打開的機房門口落去,驚奇無比地掉入了另一個詭異空間──

  「砰!」

  「啊……」我不知道又發生了什麼事,眼前一花,我跟裘娜雅都是完全無法反應地往前一撲,騰空了幾公尺在地上跌了個狗吃屎,引力的方向又改變了……

  身下似乎疊滿了許多雜物與碎木板,我呻吟著起身,拍了拍身上塵屑與垃圾,發現這是一個疊滿垃圾雜物的半坍塌小木屋,幾絲光線從外頭穿過縫隙透了進來。

  「回、回到發電廠了嗎?裘娜雅,趕快去救他們!再不快點他們就危險了啊!」我霎時喜出望外,踏著地上滿是高低不平的垃圾走到了小木屋的門前,打開了那扇木門,刺眼的陽光直接撲了過來,讓我的雙眼難受地閉上,等了好一陣子才能適應……

  等一下,這是……陽光?

  我慢慢睜開眼來,一整片被碎石與木板、垃圾堆疊成群山的荒涼慘景綿延而去,好似一處被狂暴天災重殘過後的城市,這些木板及雜物下所埋著的,搞不好就是一具具的屍體。

  「這、這裡是……哪裡?發電廠呢?」我看著遠處拍打著浪花的海邊以及美麗的雲海、祥和的藍天,衝突著這處的慘澹與我心中的混亂。視野內根本沒有發電廠的蹤跡,為何我們會出現在這裡!

  我趕緊在空中抓著光片迅速造出一面「鏡子」,急切地想著小鵲杏他們身處的那個地方的畫面。現在已經脫離出那個空間了,「鏡子」沒問題了對吧?

  我趕緊將頭穿過「鏡子」、探頭一看,發覺眼前的景象居然連發電廠的內部都不是,而是一處鳥不生蛋的針葉林間,什麼東西都沒有!

  「怎、怎麼會這樣?拼錯了?失誤了?是我的執念不夠強烈嗎?」

  我拆掉了「鏡子」馬上又造了一個新的,這次盡可能地完全拋除雜念只想著發電廠內的景象、以及強烈抵達到那裡的念頭,但當我將頭穿過「鏡子」,出現的景色同樣不是發電廠內部,而是一處從沒見過的遼闊草原,甚至還有幾隻野牛在遠處啃著草。

  我急了,不甘心地一再拆解、拼造,一面面「鏡子」憑空出現,我也看到了不同的景象,但沒有一幕是在發電廠之內的!

  「為什麼啊!為什麼不讓我到發電廠!到底哪裡出錯了!他們都要被殺光了啊啊啊啊!都是因為我啊啊啊啊!」

  情緒混雜著淚水奪眶而出,我瘋狂咆嘯咒罵著,情緒崩潰地抓向了那面「鏡子」,暴力地將光片打得四分五裂,重重踢了幾下腳邊的垃圾,將它們踢得老遠,但眼前什麼都沒有,只有荒木、垃圾、藍天與海……

  「啊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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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篇我有一種感覺,當我打了這一篇,我似乎大致將這部小說定義成了「輕小說」了呢?

放寒假啦,大學超墮落哈哈,不過最近因為準備期末考以及有跳舞的表演,好久沒有打出小說,一個月啊~好久,寒假來弭補一下,希望能夠生快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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