顛倒世界 第五章 你知道的,臺獨

 

  「這是●●,他的情況有點特殊,一位抱著嬰兒的母親擅自就將他寄到了這裡,可能是個單親媽媽,沒有足夠的餘力扶養一對雙胞胎才這樣拆散他們吧……母親只將名字寫在掛牌上就不見了,後來我們與警方合作也都找不到關於他母親的任何線索,真是奇怪。」

  「既然都是孤兒,是怎樣來的都沒有關係吧?這名字我挺喜歡的,你覺得怎麼樣?」、「看起來白白嫩嫩的,有一雙雪亮的眼睛,感覺就滿聰明的,我也挺喜歡。」

  懵懂無知的我只是靜靜地看著眼前奇怪的事物,有兩個字聽起來總是特別深刻,讓我很快就記了起來,每次聽到就好像在呼喚我似的……那個就是我的名字吧?我有印象名字大概是怎樣發音,卻總是想不起清晰的讀音及文字。

  回憶著所有能夠回憶的事情,周遭的人總是不停地對著我那麼叫,然而就好像日記中有一塊最為關鍵的地方被某人給撕走了,一點線索也沒有,無法回想起其內容為何?……

  名牌、身分證、擁有物、考卷、簽名、登記、與他人彼此之間的稱呼……明明佔著這麼大的份量、明明每天都會接觸到、明明一直在使用著……但是為什麼想不起來呢?原來想不出自己的名字是這麼讓人痛苦的事情,好糾結、好在意、好複雜、好難受……好像所有存在於這個世界的刻印與證明都消失了,那麼我到底做過了些什麼?……

  雖然就是個稱呼而已,但失去它的我,還能夠正常地生活下去嗎?

 

 

  「新人、新人?你怎麼了?還好吧?果然是……喝得很累嗎?這不是什麼難為情的事情不用一直藏在心中,說出來會比較好唷。」在飄散著厚重濕氣幾乎要成為濃霧的巷弄中,裘娜雅見我模樣怪異關心了一句:「從剛剛開始就這麼心不在焉的,只是問個名字而已有這麼難回答嗎?是不是說出來會被殺掉之類的?」

  「不……」我停下腳步,一手緊抓著自己的前額,心情混亂不已,「不管我怎麼想……我都想不出自己的名字到底是什麼,為什麼會突然這樣?怎麼可能會發生這種事!」

  聞言的裘娜雅愣了一下,微瞇著雙眼一改放鬆的神情,肅穆地問:「為什麼剛才你會跟那兩個人在一起?……原本不是讓你待在原地嗎?」

  「他、他……我不知道,他們突然出現要我跟著他們到某個地方,說是有事情要告訴我,但沒說到什麼妳就來救我了。」我把即將要說出來的實情給吞下肚,協伊說過即便是這個世界中,像我們一樣的「鏡遊者」他也只知道一位,那就代表我們是一種極為稀少的「能力者」,物以稀為貴,越是稀有的東西就越貴重、處境也越危險,來到這個世界什麼都不清楚,與裘娜雅以及他們的組織也是首次接觸,這種極為重要的事情還是先隱藏起來得好,只是恐怕藏不了多久……

  「是嗎……」裘娜雅的態度馬上變得冰冷起來,瞥了我一眼又邁開步伐朝著前方深處走去。我心中一個磕蹬,果然這種有所保留的爛謊一點都瞞不過她嗎?但這樣下去就算我加入了他們,也會因為我有所隱瞞而不信任我啊……

  裘娜雅帶我走入了城市光源處的內部,之前的危險商街並沒有持續多久,接下來就是有些死氣沉沉、明亮處只佔所有建築三分之一的黑色區塊了。

  此處的建築物多呈黑色,相比先前的破舊石建築區域,這裡的建築較具有劃時代的設計與規模,為黯淡路燈所指引的黑街兩側幾乎為三至六層樓不等高的水泥房屋,有的一樓開著店面裝潢較為突出,甚至還亮著燈,但不多。房屋都有居民自己改建的水泥牆、鐵欄、防盜建設,外觀設計也較為不起眼,估計是這裡治安不好,為了防範惡人才會做得這麼低調且堅固。

  貼近光源最為明亮的中心處則顯得生氣蓬勃,一座座群起高樓拔地參天,個個直入雲霄、規模雄偉,除了原來世界最常見的方形高樓外,有很多柱狀、角錐狀的大樓佇立於各處,樓身拔尖散發出一種脫俗感,晶樓的厚重玻璃窗牆反射著月光爍出冷冽藍光,與內部的燈光形成密麻的外觀視覺衝擊,建材大致看來也有所不同,像是精煉過後的鋼鐵。

  這種高有四十至六十層樓、甚至更高的鋼鐵大廈有好幾座都坐落於這處光源中心,樓中、樓間、街道上的燈光群聚在一起,盡情散發著此處中心的魅力,而這裡的人潮也較為繁多、治安較好,比起外圍、中間的黯淡住屋區,這裡更像是原來世界的熱鬧商街,不時也能見到一些武裝保安站在建築物的周圍待命。

  原以為我們的目的就是光源中心處的某棟大樓,但裘娜雅只是一直領著我在外圍的部分行走,最後,我們進入了某處荒廢建築中的一座水泥空屋,打開了藏匿於水泥地面上的金屬機關暗門,進入了另一個截然不同的領域。

  通過十多公尺長的砌磚通道,裘娜雅在盡頭處的磚牆上啟動了隱藏起來的機關、在上頭的裝置一一驗證了密碼、指紋、視網膜等縝密防盜程序,接著……

  「嗶嗶──」認證裝置的小屏幕出現了紅色的「Error」。

  「……?」

  之後裘娜雅不甘示弱地試了好幾次,而裝置也不甘示弱地反擊,嗶嗶聲連連不斷……

  「砰!」然後裘娜雅後退一步一個力道誇張的抬腿側踢在石牆上,整個牆面顫抖了一下,紅色的Error」很聽話地變成了綠色的「Unlocked」……

  如果踹一下就可以為毛要搞這些驗證程序啊!

  機關啟動、石門從中一分為二向兩側滑開,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簡易的布毯大廳以及更加深入的幾條通道,兩個全副武裝、手上各抱著外型酷炫的槍枝的壯漢佇於兩側,對著裘娜雅點頭示意。

  這是一個地下機關要塞!不過光是開門的嚴密程序就讓我目瞪口呆了!

  「喲!這就是這期的新人?怎麼與當初的資料不一樣?」其中一個黑人守衛咧開厚重的咖啡色嘴唇說,口音濃厚。

  「因為發生了一點意外,我讓他取代了原本的人。還有門的認證裝置壞掉了。」裘娜雅淡淡地回答。

  「啊,我馬上找工程師來修。不過這還真是罕見啊,會有新選成員被取代的事,那麼……他有喝過馬桶水嗎?」黑人語出驚人。

  我再次傻眼,馬桶水到底是什麼鬼東西啦!原以為只是裘娜雅的玩笑,難道這是某種國際語言的象徵嗎!

  「這個嘛……」裘娜雅回過頭用一副狐疑中帶點憐憫的神情看向我。

  「才沒有!」

  這時心情有些忐忑的我才注意到原來這個大廳並不小,上方垂下華麗的水晶吊燈,裝潢古老、擺設多為西方皇室古物與油畫的空間內,陳列了許多沙發、玻璃桌、桃木椅等家具,有許多人在這個大廳中休息閒聊著,算一算大約有十多位,幾乎為男性,左右兩側還有房間及金屬長桌、櫃台,一名身穿鬆垮牛仔吊帶裝的紫髮女孩側躺在上頭,姿勢闊氣地看著手上的雜誌。

  大廳的前方壁面中央掛了一個東方風格的檜木匾額,裡頭卻用張力十足的書法落落寫下了三個英文字──Braised Pork Rice」,也就是傳說中的「滷肉飯」。

  我張嘴看著這個匾額,心中不知做何感想,只覺得很糾結很複雜……若不知道這裡是某個危險組織,還以為是將滷肉飯行銷至全世界的某個家族企業所在地。

  「裘娜雅妹妹!歡迎回來!等妳好久──」我們走到了大廳的中心處,一名坐在椅上的大叔見到我們以著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撲向裘娜雅,然後被她以著迅雷不及掩耳的腳速踢飛,砰!

  「喔,是新人嗎?叫做什麼?」其他人見狀紛紛看向我們,在我眼中,有幾名長相穿著時尚的熟男投以感興趣的眼色及酷酷的咧笑──不得不說,這裡的人都非常有「Style」。

  「他記不起自己的名字。臺獨回來了嗎?我要見他。」

  哈?臺獨?!這是人名嗎!

  裘娜雅此話一出,所有人先是一愣,隨即面色一沉,嚴肅無比地看著我,全沒了上一秒前的輕鬆氣氛。

  「臺獨在自己辦公室內,直接過去吧。」一名穿著十分邋遢、儼然乞丐樣的長髮中年大叔擰起無神的眼眉,一臉肅穆地走了過來,「裘娜雅,且慢……」對方也是個外國模樣的俊熟男,長得有點像動作片影星阿湯哥,放在原來世界的台灣肯定能擄獲無數少熟女的芳心。

  我見狀也下意識地跟著嚴肅小心起來,這種低壓的沉重氣氛……難道忘記名字是什麼很危險的事嗎?

  「那個……雖然提過很多次了,但是我還是覺得水穿,男人只要有毅力就能夠成功……請問今晚可以跟妳睡覺嗎!呼噗──」

  「喔喔喔喔!克魯斯第八十九次申訴失敗!」、「你他媽還有算啊!」

  俊熟男的話語才剛落下,人已經消失在裘娜雅的眼前,重重被踢飛到大廳的一側角落。

  媽蛋這裡的人都有病!枉費我剛才那麼緊張!

  「走吧新人。這裡的人彼此信任著,全都是好同伴,但是有時候會做出連我都覺得怪怪的舉動,如果有像剛才那樣的情形,身為同伴的我們就要彼此互相提醒、馬上糾正對方,這樣大家才會變得越來越好喔!」裘娜雅眨著天真無邪的紅色眼睛這麼說。

  這不是普通的「糾正」了吧?這看起來都絕症了!這裡真的是某個很危險的組織嗎?!

  

 

  大廳之後的部分比我想像中的還要寬大,長廊、作為各種功用的房間、樓間、器室、寢室,依規模看來儼然是個多元的地下工廠,比起這個城市的荒涼外圍區域簡直是天差地遠。裘娜雅再領著我走過一路封閉式長廊後,我們來到了此層最底處唯一一個存在的房間。

  裘娜雅並沒有敲門,逕自就打開了深褐色外形普通、木質的表面內部卻足足有著十公分厚度的鋼鐵門扉。鐵門咿呀而開,裡面的空間卻暗得嚇人、冷得讓人發抖,整個偌大的室內只有靠內部的一個長型半圓桌上的檯燈提供照明,鵝黃色的微弱光線映出了周圍的沙發桌椅、擺設,以及坐在辦公桌後頭全身罩上斗篷的人影──如果會冷就不要把冷氣開得這麼強啊!

  「咂、咂、咂……」人影處不停傳出了細微的清脆聲響,與瓷器碰撞的聲音合而為一,發出非常有規律的怪異聲響,在這個漆黑的室內怪嚇人的。

  「臺獨,這是這期的新人,他說他忘記自己的名字了。」

  「噗咳、咳咳……」臉面完全看不清楚的人影似乎被什麼東西給嗆到一下,半晌後,他放下了手上的東西,按下了桌子上的某個開關,室內天花板上的燈管一瞬間明亮起來──

  他剛剛手上拿著的……居、居然是一碗直冒煙、熱騰騰的滷肉飯!

  「知道了,把門關起來吧,我討厭『開放』與『光明』,妳知道的。」一發言就感覺「超自閉」的斗篷男人終於露出了自己的面目,斗篷的衣帽之下,他有著一頭長髮,皮膚是面無血色的白,瘦長臉蛋、被瀏海蓋住大半的暗沉鋒利眼眉、直挺的鼻梁、稍稍突出的下巴,看似二十多至三十歲,身材也很消瘦修長,給人一股老成穩重、深思熟慮的感覺。

  他像個死人般靜靜地看著裘娜雅關上了厚重的門,鬆開交叉合起的雙手在桌案上拍了拍,示意我坐到長桌前的椅子上。

  「初次見面,我是臺獨,在十年前建立了『滷肉飯』,歡迎你加入我們。」組織「滷肉飯」的首領又交叉起手指,手肘置在桌案上將之舉在唇鼻之前,遮去了半張蒼白的臉。

  不管聽了多少次這個組織名字,總會感覺渾身不對勁直發癢……

  「慢、慢著,我其實是突然被捲進來的!雖然目前也沒地方去了,但是我沒有一技之長,不敢殺人、不會打架,對這裡也很陌生,讓我加入這種要殺人的危險組織這樣好嗎?!」我慌張地解釋。

  臺獨沉默一下,說:「你知道的,我們並不是單純的暴力團體,確切來說,為了建立一個和諧、眾人平等的社會體系,暴力是純粹且不可或缺的因素。在這個環境,如果我們不暴力,就只能被欺負、任人宰割。讓我來瞭解一下,你所謂的『陌生』,究竟有多陌生?」他瞇起了銳利的雙眼。

  「我、我對這裡的情況完全不知情……」

  「你說你忘記了自己的名字是?……」

  「我不知道,剛才裘娜雅問起我的名字時才發現自己居然想不起來……」親口直呼「裘娜雅」讓我感覺有些不自在,好像好到可以被她那樣飛踢的了。

  臺獨機械式地頭轉五度,看向了我身後的裘娜雅,投以眼色。

  「剛才那個『鏡遊者』出現了,似乎跟他說了些什麼就馬上消失不見。」裘娜雅淡淡地說。

  臺獨轉回來看著我,「找你的人,他說了什麼?」

  這些人知道「鏡遊者」!我心說糟糕,這下逃也逃不了了,但心中又害怕著說出實情的後果,當下支支吾吾地避重就輕起來,「他們將我帶到了某個地方,說自己是『鏡遊者』,告訴我一些這裡的事情,接著就被裘娜雅找到消失了……」

  「他在說謊。」即便看不到我的臉,身後的裘娜雅還是拆穿了我爛到家的謊言,冷冷地出言指控。

  臺獨瞇著雙眼,無情冷酷的眼神直視著我,「你是……在害怕著吐露實情之後的後果嗎?」

  我閉口不語,心跳非常快,感到懼怕。

  「你知道的,雖然我可能長得不夠親切,朋友的小孩們見到我都會大聲哭嚎,但是在這裡我們不會傷害同伴,從今後起你就是我們的一份子,既然裘娜雅認了你,我們就會毫無怨言地接受你。不管你的身分、你曾經的造就、你的經歷、你的性格與手段……這些都不要緊,既然相中你,就會重視你,你不用擔心。」

  我嚥了口口水,半張著嘴依舊猶豫不決,每當要說出口時,一想著腦中臆測的可怕後果又將字句生吞回去。該怎麼辦、怎麼辦!要說嗎?還是不說?!──

  驚慌失措的我睜大眼看著面無表情的臺獨,我看到他的手緩慢地拿起了擺在瓷碗上的一支筷子,悠悠轉了半圈握在手上,然後,如慢動作般以著尖端刺向我的頸部。

  「啊、啊……」我瞠大雙目看著那逐步逼近的筷子尖端,渾身恐懼到了極點,如鼓聲迴盪的急速心跳不停脹大、冷汗直下,明明眼中移動著的筷子很緩慢,張嘴的我卻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也避不開筷尖的接近──

  避不開、避不開!我的雙眼朝下瞪至極限、恐懼無比地看著筷尖插入了自己的喉嚨,我看到自己的血液如細小的紅色花瓣般噴濺出來、我看到臺獨面無表情的蒼白面孔、我看到瀕臨死亡的自己──

  悽惶的尖叫聲只出現在自己的心中。怎麼會……這麼突然……一點預警也沒有,就因為實情未吐就這麼處理掉我嗎?我這就要死了嗎!不是吧、不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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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在打台獨自我介紹滷肉飯的時候都笑了,這名字真的好北爛哈哈……

開頭的領養部分我自己不是很清楚如果有什麼小錯誤麻煩指正謝謝!

後來才打出來的:

《顛倒世界》簡介:

在這裡,人們靠著契機擁有無限的可能性;在鏡子的另一面,人們則因自身無限的可能性而打造屬於自己的契機。

在看過某個恐怖視頻之前,我只是個被生父母遺棄的孤兒、一個投資工具;在穿過鏡子後,我才發現,我是個很不一樣的存在。我是被需要的。

所有的事情都一定有它的起因與目的性,生父母、平行世界、另一個世界的「我的存在」、「鏡遊者」……不知是偶發還是命運操弄而成的各種際遇,我找到了屬於自己的歸屬、加入了名字超可笑行事風格卻凌厲無比的黑幫組織「滷肉飯」,跟隨「臺獨」摧毀「統藝」以及其餘盯著這個國家的組織的各種陰險計畫。

在一面追隨組織一面追殺著「另一個自己」的詭異節奏之中,我們要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引發一場腥風血雨的變革,建立此處第一個「民主」。

 顛倒世界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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